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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換那件棠紅色的。」
阮瑟眸光只在宮裝上停留一瞬,轉而又點了掛在一旁的衣裙,「把這件送回前院。」
不是什麼隆重的大宴,又何必煞費苦心地讓她穿上這件。
她都不願穿上那身嫁衣,入宮敬茶時的宮裳又算得了什麼?
嬤嬤面露為難,但到底是阮瑟的吩咐,只能照做,命人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離府的時辰將至,趙修衍前來接阮瑟時,甫一入苑便見她已經換好那身棠紅色的常服,裙擺上醒綻著大朵的榴花,簇擁爭妍,亦襯得她愈發明媚。
玉珠墜掛在腰間系帶上,隨著她蓮步輕移而發出細微泠泠的碰撞聲。
除此之外,阮瑟腰際空無一物。
並不意外於他的到來,阮瑟唇畔掛有輕淺笑意,步履如常,不疾不徐地行至男人身旁,「今日不是什麼大日子,王爺怎的要帶我入宮赴宴?」
「後日一早臨去懷州,提前安置好的餞行宴罷了。」
趙修衍在她腰間掃過一眼,驀地從哪一處摸出一尾禁步,微微俯身垂首,欲系在她腰際。
下意識中,阮瑟便想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避開這尾禁步。
預先料到她的反應,趙修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腰身,系禁步的動作不停,「只是見你腰間空蕩,和那枚白玉玉佩不一樣。」
「你若不喜歡,待回府後再還給我。」
三兩下之後,他整理好垂落的禁步,鬆手放開她。
阮瑟低頭斂眸,看向腰間。
仍舊是一枚鏤空雕刻的鸞鳥,白淨透潤之中漂浮著絲絲縷縷的淺紫,恰到好處地流過鸞鳥尾羽,點綴得越發栩栩如生,神秘華貴。
他似乎很鍾情於似鳳非鳳的鸞鳥。
輕掃一眼繡在他絳紅錦袍上的四爪暗蟒,阮瑟輕笑一聲,未置一詞。
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
雍王府離皇宮不遠,乘著馬車不需要一刻鐘便能臨近宮門,期間不過是翻閱幾頁周易的功夫。
可甫一上了馬車,阮瑟便靠在車壁上、抱著軟枕闔眼小憩。
無話可問,亦是無言以對。
仲夏天熱,馬車上置有冰盆,恰能消暑。
趙修衍坐在離她三尺之距的地方,手捧兵法,神色肅容認真。
但那書始終停在空城計上,從未被翻過一頁。
**
宴席仍舊設在太極宮中。
較之以往朝臣相賀、觥籌交錯的熱鬧,今日這場小宴就顯得清冷許多。
恢弘偌大的太極宮中,只有近十人落座,堪稱屈指可數。
大多都是阮瑟相熟的面容。
左側階下的首位空置,其下便是敬王。
臨對面則坐著謝尚書與謝夫人,還有一位謝嘉景。
在謝夫人關切和擔憂的目光中,阮瑟推卻趙修衍的安排,轉而行至右側,與謝夫人同坐一席。
方一落座,謝夫人就殷殷握住她的手,前後上下地仔細打量著,急切又低聲地問道:「瑟瑟,你這兩日怎麼樣?」
「雍王殿下可有強迫你?」
阮瑟臨回西陳的前一日,謝夫人還去公主府看過她,零零碎碎叮囑了許多事宜。
不想都是無用功。
只第二日,雍王殿下手握聖旨,將西陳公主強行帶回雍王府的消息便傳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謝夫人當即就聞知消息,接連幾日都托著謝家的名義,給雍王府上遞了拜帖,皆如石沉大海一般杳無回音;其間她還問過謝嘉景,亦無消息。
一來二去的,可教她擔心得夜不能寐。
而今見到阮瑟安然無恙,她久懸不落的心也安定許多。
阮瑟安撫似的覆上謝夫人的手,輕拍兩下,寬慰道:「女兒沒事,雍王殿下沒有對我做什麼。」
「只是我日日留在玉芙苑,見不到外人,平白教娘擔心這麼久。」
謝夫人一邊按捺著不滿,一邊捋開阮瑟的衣袖,見她玉臂上白淨一片,沒有落下傷痕,更沒有存留下其他奇奇怪怪的印記後,這才長鬆一口氣。
「王爺不願允你回西陳,讓娘將你接回謝家也好。」
無端困囚在他自己府上算怎麼一回事?
答案再明確不過的問題,只得了阮瑟囅然一笑。
她抬眸,目光在趙修衍身上流連須臾,稍稍握緊了謝夫人的手,「他不會放心的。」
除卻在他自己身邊,趙修衍誰都不會放心,亦是哪裡都不會安心。
即便是去懷州,他都要帶上她才肯罷休。
謝夫人無奈地喟嘆一聲,「那你和王爺……」
總不能一直僵持不下。
當年她不知做了有多少安排,才能悄無聲息地離開。
有那一次的前車之鑑,阮瑟再想離開不可謂不難。
雍王本就權勢居高,加之他又有意提防,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順其自然。」阮瑟釋然笑道,「緣分天定,哪怕是孽緣也不是我能輕易躲過去的。」
「又或許是我太過執念,心結難解。」
有謝嘉景在前,許多話她都不能說得太過明白,只能先粉飾太平。
一面說道,她一面在謝夫人手心寫著字,一筆一划都很是緩慢:女兒自有辦法,且走且論。
這一廂越是和睦安寧,越是襯得對面暗流洶湧,夾槍帶棒。
不過月余時日,敬王懷中就又換了一位美人,螓首蛾眉,膚若凝脂,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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