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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無奈之下,陳安只得讓丹霞繼續端著瓷碗,他則輕手輕腳地上前,幫助趙修衍翻身。
阮瑟半倚半靠在軟枕上,手捧一卷周易,見狀她正想要提醒陳安一聲,教他別拿走趙修衍懷中的薄被和軟枕,以免趙修衍又開始不依不饒地喚她。
結果她話還未說出口,陳安就已經動手抽走薄被。
須臾間,阮瑟不出所料地看見趙修衍一腳踹開陳安,手上愈發擁緊軟枕。
耳畔再度迴響起那一聲熟稔直至的「瑟瑟」,其中還摻雜著為她好的言語。
床榻與窗前小榻之間不過幾步之遙,很是相近的距離,她能不消任何氣力地聽清楚趙修衍的氣音。
「瑟瑟,你不能走……」
「不許跟著祁紹離開,本王不許……」
聲聲低切,悲苦難消。
即便是病中夢裡的囈語,都不改他強硬明威的作風。
阮瑟哂笑一聲,垂首又翻過一頁周易。
恰是豫卦。
「公主,王爺這樣……屬下懇請公主出面……」
「屬下冒昧、以下犯上,待王爺醒後屬下仍由公主處置。」
陳安百般無方,不由得單膝下跪,拱手看向阮瑟,誠切請求道。
想起趙修衍昨夜的應允,阮瑟看了一眼丹霞,停頓片刻後掃了一眼豫卦的卦辭,下榻行至床前,「把藥給我。」
「你扶好王爺。」
見她應允,陳安連忙告罪起身,半托扶起趙修衍,好方便餵藥。
「趙修衍,你有些發熱。沈太醫開了方子,你服過藥後再睡一覺。」阮瑟端著瓷碗,手握湯匙攪涼苦湯藥,有意放輕放柔聲音安撫著他。
末了似覺不夠,她還甚是彆扭地多添一句,「聽話。」
真切聞聽到阮瑟的聲音,趙修衍從無邊混沌中強抽了一絲清明。
緩緩睜眼,天光借著那一道微小罅隙、滲漏進他眼中,也教他看清坐在觸手可及之處的阮瑟。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阮瑟,卻在聽到她一句還端著藥碗後堪堪停在半空中,放回床榻。
「先用藥。」
阮瑟耐著性子哄騙他,「我又不會走,你且先養好身體。」
貪看幾眼她熟悉容顏,趙修衍闔目點頭,張嘴任由阮瑟一勺一勺地餵下湯藥。
只要他願意配合,不論是餵藥還是冷敷都順暢許多。
一刻鐘後,阮瑟放下瓷碗,遞給丹霞一個眼神。
再開口,卻是對陳安的吩咐,「昨日雍王殿下應當同你提過,丹霞今日要回公主府取東西。」
目光划過睡得安穩的趙修衍,她復又看向陳安,「王爺這樣……本本宮恰也有些事要問你。」
「你差可信之人隨丹霞回去一趟,可有不妥?」
陳安面露猶豫,權衡片刻後點點頭,「屬下這就著人安排,勞煩公主先照看著王爺。」
這三年,他時時都跟隨在趙修衍身側。
隨他去過息州、懷州,其間輾轉至南秦,自然知曉自家王爺一直都在竭盡全力地找尋阮瑟。
哪怕最終仍是一無所獲,可他仍舊不惜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
眼下好不容易見到轉機,陳安自是要為趙修衍著想,求一次峰迴路轉。
是以在應下阮瑟的吩咐,換上可信之人隨丹霞一同去往公主府後,陳安就馬不停蹄地折返回瀾合苑。
叩門得進,他有意識地放輕腳步,繞過屏風。
目之所及一片溫馨祥和的模樣——
趙修衍面朝屏風側躺著,一手探出榻外,與阮瑟的手只隔著一掌之距,卻沒有再進一步。
阮瑟則坐在離榻不遠的矮凳上,翻閱周易。
書頁的摩挲聲輕微,時響時歇。
是這針落可聞的臥房中,唯一能教人感知到的音聲。
仿若一回三年前。
那時自家王爺息寒香發作、昏迷不醒之際,尚為側妃的阮瑟也是這般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繡著香囊。
舊日光景難現,陳安不覺停步,甚至有想撤步離開臥房的衝動。
「丹霞已經離府了?」
阮瑟敏銳地聽到陳安的腳步聲,合上周易,回身繼而說道:「讓殿下好生休息。」
「你隨本宮去苑內,本宮有話問你。」
除卻殿內的溫泉外,瀾合苑內還引了一方小池塘,養著幾條自在遊動的錦鯉。
阮瑟隨手捻著魚食投餵著四下閒遊的錦鯉,開門見山地問道:「雍王殿下是何時去的懷州?」
「近半個月前。」
「那日王爺去過一趟京郊,回京後就直去金鑾殿,主動請旨去了懷州。」
垂眸看著爭食的錦鯉,阮瑟暗自在心下推算著具體時日。
半個月前、京郊……
那差不多是在謝家小宴上、她當著祁紹的面拒絕了趙修衍的白玉玉佩的那日。
原來他那日就去了懷州。
「五日前才回到京城?」
「四日前。」陳安如實相告,「王爺順道路過國清寺,就上去見了南秦三皇子一面。」
阮瑟捻著魚食的手一頓。
半個月前離京,四日前回京,其間不過十二日光景。
懷州毗鄰南秦,與上京有千里之遙。
哪怕快馬加鞭也要四日光景才能過去,更遑論趙修衍還是往返其中,亦要處理南秦與大胤的些微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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