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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阮瑟起身,清楚明確地為趙修衍指出一條後路,將將彌補這場本不該有的過錯。
「至於王爺……」她清冷的目光划過他身上。
男人穩坐如松,身干挺直修逸,眉宇舒展時消融掉些許凝在他周身的威明凌厲,反而平添幾分儒雅和善,一派端方君子,朗然有禮的模樣。
私下卻對她百般強留、沿街攔人。
任誰也想不出他竟然會做出這麼偏執又狂妄的事。
日前在月照樓上的不期而遇,趙修衍那副冷淡疏離、悉如外人的神色,教她以為他已經參透紅塵、徹底放下。
深吸一口氣,阮瑟接上未盡的話,「不論是三年前還是現下,就當我從未與王爺相識過。」
「不可能。」
趙修衍斬釘截鐵地否決她的提議。
兩者皆有之。
見阮瑟抬步欲走,他慌忙起身,眼疾手快地握住阮瑟的手腕,復又得寸進尺地從身後擁住她。
教她離去的步伐堪堪止於門檻處。
有如從前多少個相擁而眠、繾綣不休的日夜。
俯身垂首,下頷輕搭在阮瑟的香肩上,趙修衍不動聲色地緊了緊力道,又時時刻刻拿捏著分寸,好教懷中人不會太難受。
闔目,他氣音低沉,隱約中裹挾著迷困與痛楚,「瑟瑟,我想過、也試過,可還是不能。」
他終究做不到放下。
如她這般瀟灑、不留情面。
心中的執念在無邊蔓延,塵網緊密地束縛著他,百般掙扎後只會越收越緊。
他只得妥協,旁觀似的看著阮瑟逐漸充盈他春風不眷、寸草不生的心原。
再淪入這無止無休、漫無邊際的妄念之中。
「所以呢?」阮瑟垂眸,望向環在她腰際時松時緊的手臂,「雍王殿下還想再讓我與你逢場作戲?」
「在這方面,孟容瓔不是比我更合適嗎?」
那可是他念念不舍、甚至不惜尋她來做替代的明月。
他忘不掉的從不是她。
既能說出心悅二字,其中未嘗沒有這張容顏的原因。
這張與從前的孟容瓔有著九分相似的容貌。
「從沒有她。」
「我有心悅之人,她亦早有算計,我與她從不相干。」
趙修衍擁緊阮瑟,餘光望向她不笑不怒的清冷眉目,仿佛他做什麼、說什麼都與她無關,悲歡並不相知相通。
再未聽到阮瑟的回應,他微微鬆了手,採取更為迂迴委婉的言辭,「三年前,你答應過要在本王身邊留半年光景。」
「如今還欠一個月。」
點到為止、再無下文的一句話,阮瑟立時會意,不禁氣笑。
仔細算起,從十一月初立下字據到四月初的悔婚,中間只過去五個月。
恰巧還差一個月。
他可真是會算其中偏差,倒打一耙。
「痴人說夢。」
**
玉芙苑內只余丹霞一個丫鬟,苑外卻有四五個侍衛時時把守,按時輪替,從不曾有過懈怠的間隙。
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苑中,阮瑟本著隨遇而安的心態,很是平穩隨意地住回玉芙苑。
三年過去,不論是臥房還是書房,其間一應陳設都未有過變動。
即使無人居住,也乾淨地纖塵不染,顯然是時時有人打點著。
不欲深究個中內情,在經歷與趙修衍的不肯讓步、不歡而散後,阮瑟很是心平氣和地用罷午膳,蓋著夏日的清涼輕柔的薄被安穩地睡了一下午。
待她從睡夢中脫身、睜眼,窗欞外的緋霞已經染遍碧空,如火燒灼,生生不息。
迴廊下,隱約傳來丹霞同旁人低低的說話聲。
阮瑟擁被半坐在床上,聽不太真切其中交談,只能偶爾聽到一兩個字音。
有關趙修衍,但更多時候是在提及她。
心下不禁生出幾分好奇,她輕手輕腳地挑開帳幔、簡單穿著鞋靴去往窗前小榻,復又背對著微敞的窗欞、盤腿而坐,側耳聽著廊下的對答聲。
「公主平日裡都喜歡用些什麼,我好吩咐小廚房備下晚膳。」
是一位聽聲便有些年長的嬤嬤。
丹霞隨口報上幾道菜名,摻雜著糕點與甜粥。
一五一十地回答完後,阮瑟聽到她又問道:「嬤嬤,王爺當真不讓公主離開玉芙苑嗎?」
「不行。」
再果斷堅決不過的話音,隨即又一轉,「但王爺吩咐過,娘娘若是有意,也可以去瀾合苑稍坐片刻,苑裡有池溫泉,最是養人。」
「但需要多派幾個人跟在娘娘身邊,只你一人不行。」
瀾合苑、溫泉……
聽起來倒是個好去處。
阮瑟隨手翻了翻周易,忽的起了興致。
一刻鐘後,估摸著將將要到晚膳時分,丹霞和那位嬤嬤輕輕叩門,得了允許後推門而入,伺候阮瑟更衣,又為她挽了一個輕簡又得體的髮髻。
嬤嬤放下多餘的簪釵,望著銅鏡中清麗秀昳的女子,輕聲問道:「晚膳快準備好了,娘娘要奴婢吩咐人送進來嗎?」
「送到瀾合苑,本宮今晚宿在那邊。」
「還有……」阮瑟掀起眼帘,「這裡沒有側妃娘娘,更無雍王正妃。」
瀾合苑名為院落,實則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宮殿。
布局陳設與溫泉別宮中的一殿很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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