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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待到南秦大業得成、國富力強之際,他又何須在趙修衍面前伏低做小,百般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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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梅園。
阮瑟垂眸穿行在一派凋零之景的梅樹小徑里,緩步未停,「今日事與西陳無關,太子殿下又何苦費心邀我過來。」
她在大胤生活過十五年,如今又頂著西陳公主的名號,夾雜在其中著實令人尷尬,又不清不楚。
「受人所託。」
祁紹言簡意賅地回道,並不明說,「公主臨回西陳在即,多知曉一些事,於你而言有利無弊。」
「又是小舅舅的意思?」
祁紹笑而不言,兀自轉了話鋒,「南秦近年來艷羨西陳,難免對西陳有了些敵意與嫉妒。三皇子的話,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孤還應多謝公主方才的回護。」
從一登上月照樓,阮瑟就看出三皇子的意外和詫異,明里暗裡的嘲諷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犬吠而已,她並未放在心上。
比起南秦,更讓她捉摸不透的是皇兄。
月余臨行前,他知會她不必言嫁,只待她回西陳後便放她離開,允她自由。
而今臨行在即,他卻又要她擇一而嫁。
心思變化莫測,著實讓她揣測不到他的真實意圖。
況且……
阮瑟側目望向矜貴風雅的祁紹,心下愈發不得解。
以皇兄的性子,千里迢迢地讓她來上京找尋此人,此後不可能再無下文。
一個月以來,她的確與祁紹相談甚歡,勉強稱得上一句傾蓋如故。
可仍舊參不破其中玄機。
今日只可窺得其中一角。
至少她知曉,西陳在其中無足輕重。
其中不乏趙修衍的手筆,但祁紹未必全然無辜。
一團思緒愈發盤亂如麻,迷霧愈甚。
阮瑟只覺自己涉入一潭深不見底的深淵,似有什麼在背後驅使著她,可舉目黯暗,她只能依靠自己在其中摸索。
聽聞祁紹略顯感謝的話,阮瑟不自覺攏了攏外衫,「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也不全是因為殿下。」
「至少有心。」
「早前孤就聽聞,國清寺中有一棵生長百年的連理枝。可惜是在季夏,不然更是好看。」
步伐一頓,阮瑟依言抬眸,目之所及便是那棵足以十人合抱的相思樹。
沒有淺淡梅香,沒有紅白交織的葳蕤花瓣,只有滿樹的蒼鬱青翠,迎風奏一曲不歇的簌簌樂聲。
她竟不知不覺地又走到這棵相思樹下。
「相思樹能有百年,人的相思卻撐不住這麼久的年歲。」
祁紹一怔,而後低低笑出聲來,附和道:「長情難言罷了。」
「孤邀公主前來,實則還有一事相求。」
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封信箋,「公主回到西陳,可否代孤將東西交給皇帝?」
阮瑟接過信,指尖隔著不薄不厚的兩層紙,輕輕地貼於其上。
箋中無信,只裝著一兩樣她摸不出來是什麼的物件。
火漆印記亦不同尋常,與祁紹的私印有幾分相似。
「既是貴重之物,殿下為何不託親近之人送到西陳?」
「不合宜。」
依舊是言簡意賅的回答,祁紹低眸看向阮瑟,「與國事無關。」
「如若……」他話音一頓,透著幾分拿不定的遲疑,「孤願意娶公主為太子妃,敬你重你,公主可會願意到北晉和親?」
「不願。」
阮瑟想都不想地回絕他。
決絕果斷到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可不論祁紹問她多少回,她都只會有這一個答案。
「太子殿下很好,只是你我之間並無心悅。」
或是縹緲願景,終她一生都未必會遇到真正與她心意相通的人。
利益牽連的姻親,穩固長久卻也入手冰涼。
她並不願陷入互相磨折的婚事中。
「心悅……」
原是這般答案。
「是孤再度唐突公主了。」
初遇之時,他試探過阮瑟,不想臨走之前,她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難有她這般女子。
祁紹負手、長身玉立,「此去一別,孤與公主下次相見不知會在何時。」
「回到西陳後,公主如若遇到棘手的難事,可差人拿著那枚紫玉玉佩到北晉尋孤,孤一定會相助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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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將祁紹的話放在心上,阮瑟只當是聽罷兩句笑言,應過聲後便再無其他。
午時在東苑用罷素齋,又去國清寺里求了幾枚福袋後,她便同祁紹告辭,下山乘車折返上京。
臨行在即,阮瑟過得愈發匆忙。
整日裡不是在打點行囊,便是在回禮、與人辭行。
離開的前一日,崔婉頤又特意為她辦了一場踐行宴,邀了幾位相熟的夫人小姐前來小聚。
直至日暮,阮瑟才艱難地扶著她,將喝得酩酊、又不停胡言亂語的人交到楚景瑞手上,末了特意叮囑著讓她好生休息,不必再到京外送行。
翌日一早,阮瑟半倚在車壁上,一手挑起側簾,走馬觀花似的欣賞過上京城的風光。
目色淡然,又流露出些許留戀。
可等馬車甫一駛停在城門口,望見不知等了多久的崔婉頤和如鳶後,她的這份淺淡的留戀又轉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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