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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但他仍在竭力捱住這股無端的躁動,垂落在身側的手反覆攥緊又鬆開。
一次比一次更為隱忍,指骨泛著不正常的青白,手背上的根根青筋愈發明顯,像是想要衝破什麼桎梏。
阮瑟及時發覺趙修衍的壓抑,面色一凜,三兩步上前抓住祁紹的袍袖,將人往她身後一帶。
越過祁紹,也避免他受到無辜連累,她與趙修衍相對而立,其間再無任何阻攔。
一向澄明透徹的美眸中滿是陰雲與失望。
沒有溫情、沒有愛慕,阮瑟像是在看什麼胡攪蠻纏的外人,「趙修衍,太子所言並沒有錯。你不要無理取鬧。」
她在南苑時的拒絕,的確如祁紹所言,是不想落了他們二人的顏面。
不想再度讓他再度難堪。
亦不想讓他們三個人都淪為京中的話柄。
怎知趙修衍竟會因為一句話惱羞成怒,生出要對祁紹動手的心思。
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一時間,阮瑟看向趙修衍的目光更為失望,脫口而出的言辭也更為凌厲、不加遮掩,「三令五申著實教人厭煩。」
「從前也好,如今也罷。我並不虧欠雍王殿下任何事,無愧於心。」
近一個月來,她像是欠了趙修衍驚天巨債一般,被他沒完沒了地糾纏。
可謝夫人說得並無錯,是趙修衍假仁假義在先,她又何必活得像是犯下錯事的那個人。
「雍王殿下若是有愧於我,就不要再來攪擾我的寧靜。」
「三年前王爺欺我騙我在先,如今又讓我即將淪為西陳皇都的笑柄。」
「樁樁件件,還不夠嗎?」
聲聲厲色控訴,如同陡然而降的一場傾天大雨,滴滴答答地砸落在他心湖上,湖水不受控制地滿溢過堤岸,隨之高漲不下的是再難將息的苦澀與酸楚。
趙修衍只覺唇齒間都溢滿苦味。
比沈太醫曾開給他的中藥味更為澀然濃沉。不論是清酒、蜜餞甚至是她曾最喜歡的桂花酒釀圓子都無法覆蓋其上,佯裝若無其事。
他倏然鬆了手,任由玉佩自掌心話落,絡子勾在他指尖,帶著不肯墜落的倔強。
「攪擾寧靜……」
低不可聞的呢喃間,他只輕聲琢磨著這四個字,眉宇間由緊鎖逐漸舒展,卻仍醞釀著不可名狀的愁緒。
轉而抬眼,趙修衍的目光在阮瑟和祁紹身上游移,半晌後苦笑一聲,「我知曉了。」
「紫玉甚好,也很是襯你。」
留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話後,他再無下文,只簡單朝阮瑟頷首致意後便回身離去。
玄色錦袍挺括,映著他挺直修長的身形,一身傲然不改,無形中卻又有所背負。
阮瑟看不透,自也不想去參悟。
山高海闊,如此一別就好。
她後撤幾步又回身,迎著愈發刺目的天光看向祁紹,「太子殿下可有傷到哪裡?」
雖是關切的話,但聽起來著實平靜無波。
比寒暄好不了多少。
祁紹有些無奈,點頭,「孤沒事。」
「方才權宜之計,還望公主不要怪罪孤自作主張。」
「瑟瑟明白,太子殿下好心,我又怎會怪罪殿下。」
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稚童,哪裡還會分辨不出好心與歹意。
今日之事雖然出人意料,但也鮮少會落下後患。
「公主心下不怪便好。」祁紹負手而立,視線直直望向趙修衍離去的方向,綿延向外的腳印旁,還留有幾滴並不顯眼的血跡。
他垂眸,「今日雍王殿下負氣離去……」
阮瑟以手為梳,打點理順著紫玉玉佩的流蘇,「無妨,他自己會逐漸想明白的。」
沒有什麼深淵是無法跨越的。
她不是同樣完好無損地走出那場陰暗了嗎?
趙修衍身為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所向披靡的將軍,朝中邊關堆積了不少軍務等待他處理,又怎麼會長久地醉心於風月。
不過是一時的痴戀和執迷不悟罷了。
並無大礙,他看清之後更不會走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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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接風宴上,我果然沒有看錯。」
公主府內,崔婉頤倚窗而坐,一面搖動團扇,一面留神與阮瑟對弈,還不忘說著調侃她的話,「不過,祁紹會鍾意於你,也不是太讓人意外的事。」
拋卻容貌不提,阮瑟的才情依舊令人仰羨,性情溫良,待人接物不疾不徐,從不過分諂媚,亦不過於自謙自傲。
沒有人會忽視這樣鉛華奪目的她。
此前阮瑟已經同謝尚書、謝夫人解釋過十數回,舊話重提,即便面前換了一個人,她依舊能面不改色、有條不紊地道明個中緣由。
熟練之中甚至裹挾著些許麻木。
「我與北晉太子只是友人,一見如故罷了。」
或許連這聲友人都是她自詡自封的。
「太子品行端正,知曉我被雍王糾纏得生了煩躁,便好心幫我一回,僅此而已。」
特意隱去祁紹與虞四爺相識的過往,阮瑟只挑揀著個中重點陳述。
但這樣淺薄而敷衍的理由註定無法說服崔婉頤。
崔婉頤的目光中滿是不信,落手吃掉一顆白子,「無論他看起來再如何平易近人,都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只是簡單純粹的傾蓋如故,可撐不起他北晉太子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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