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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瑟瑟,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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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瑟估摸的時間恰好,待她慢慢悠悠地回到太極宮時,接風宴將將散席。
皇帝和沈太后先行離席,文武百官並未全部離席,禮部的幾位朝臣正在與三國的使臣交談,互通有無。
謝尚書亦在其列。
而謝夫人恰巧站在崔婉頤身邊,與她談笑風生。
道幾句恭喜,亦或者是問詢幾句大婚事宜,一時半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當年阮瑟離開得太過匆忙,甚至都未與謝夫人好生道別,只留下道明原委的書信後便一走了之。
也比不辭而別好不了多少。
歉疚有之、愧意有之,心下萬種奔流的心緒在這一刻都匯聚成為近鄉情怯,阮瑟在看清謝夫人的站位後不由停步,甚至想下意識後撤半步。
闔眸,深吸一口氣後再睜眼,她雙手交疊放於身前,款步邁向玉階之上。
「瑟瑟快來。」
見她回來,崔婉頤很是熱情地招手,示意她趕忙上前。
復又很是親昵地挽上阮瑟玉臂,她笑著開口,「方才謝夫人正想問你,你就回來了。」
冥冥之中還是留有緣分。
阮瑟緊了緊有些汗濕的手,望著謝夫人熟悉的面容,她半摻猶豫地開口,「三年未見,謝夫人身子可還康健?」
「不好。」
謝夫人同是回望著阮瑟,不作猶豫、言簡意賅地撂下二字回音。
意料之外的答案,教阮瑟徒然一怔。
緊接著,她才聽到下文,「我好不容易認下的女兒不辭而別,就留下一封斷絕關係的書信,三年沒有音訊。」
「重逢後,她更是不願意喚我一聲娘,口口聲聲都是謝夫人,好生無情。」
字字句句皆是對她的控訴。
好在沒有提及身體上的不適,想來謝夫人當是無病無災。
阮瑟不由得松過一口氣。
斟酌了半晌措辭後,她復又對上謝夫人的視線,低聲解釋道:「當年那場真相……我知曉得太過突然,婚事已定,我不願嫁給他。」
「我與謝家緣薄,既拿捏不准您和謝尚書的態度,又不想連累謝家,便只能出此下策。」
一走了之,省去許多羈絆與牽連。
更不會陡然生出不舍,怯怯畏步。
她對謝家多有虧欠,亦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論謝家待她如何,或親近或冷淡,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話音剛落,阮瑟便被人打了三下手心。
不輕不重,不像是對她的懲戒。
謝夫人滿是不認同地看著她,隱隱夾攜著氣憤,「你這姑娘,慣會讓娘生氣。」
「你當時若是主動與我和你爹提起,哪怕鬧到金鑾殿請罪,我們也會為你推辭掉這樁婚事,另擇良婿。」
「況且這事本就是他理虧在先,怎生像是你犯了錯事?」
積壓在心頭三年的話終於宣之於口,謝夫人握住阮瑟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道:「既認下你做養女,我和你爹就沒想過棄你不顧。」
替身一事,本就晦澀難言,亦不能輕易與外人說道一二。
太過驚詫又太過令人難堪,阮瑟會選擇不辭而別也在情理之中。
親緣淺薄,她當初亦未能及時發覺阮瑟的反常,更沒讓阮瑟全心地信任他們,會落得如此殘局並不教人意外。
「既然你已經回到大胤,就還是謝家的女兒。我和你爹自會留心你的婚事。」
從相看夫家、落定八字、契合庚帖後再入宮請旨,一個月的時日的確有些匆忙,但並不是不能成行。
正巧京中剛有幾家方及冠不久、形貌不凡、品行端正的公子,與阮瑟年齡相契,恰也能讓他們見幾面。
謝夫人話鋒一轉,再三確認道:「你在西陳時,沒有再認下養父養母吧。」
「沒有。」
「剛回皇都時我就已經同皇兄言明一切。」換作崔婉頤接話,她將前因後果都道得清楚明白,「皇兄和虞家四爺知曉瑟瑟已經認謝家為親,就都歇了這份心思。」
起初衛侯的確動了要收阮瑟為養女的念頭,但聞知她已有養父母后便歇了這份心思。
轉而他便將名下大部分的私產都記到阮瑟名下,聊表彌補。
「那就好。」謝夫人長鬆一口氣,甚是欣慰地輕拍著阮瑟的手,和善目光不改,「那等婉頤公主大婚之後,娘再在謝家為你辦一場筵席,好教上京城人都知曉你還是謝家女。」
眼見著謝尚書頻頻朝她看來,謝夫人長話短說,「你若得閒,記得回謝家陪陪娘。」
「筵席一事,到時娘再差人知會你。」
阮瑟忙不迭應聲,直至謝尚書和謝夫人都離開後,她才微不可聞地鬆一口氣,整個人陡然放鬆下來。
「怎麼突然這麼害怕謝夫人?」瞧她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崔婉頤不由得打趣道,一面又挽著她離殿,「謝夫人心善,當年事出有因,謝家不會怪罪你的。」
阮瑟搖搖頭。
她不是害怕,只是歉疚太深。
當不得謝夫人如此濃沉的疼愛與憐惜。
不足為外人所道的心緒,阮瑟並沒有說與崔婉頤聽,只三言兩語地撥過這一話頭,她回挽上身旁人的玉臂,與之一同出宮、乘上馬車回到公主府。
一場相安無事的接風宴,卻又發生了太多令人始料不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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