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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几案上的畫像和小札還來不及收起,柳決心生好奇,隨手也翻了幾頁,囫圇吞棗地掃讀著,而後愈發堅定心裡的念頭。
毫不猶豫地吹滅燭台,他下榻,更是放輕步伐地朝床榻走去。
正欲挑簾之際,他低聲喚著,「瑟瑟,是你回來了嗎?」
話音將落,一道寒光流過他手腕,只須臾便又歸於無蹤。
轉而襲上柳決心頭的是難以抑制的疼痛。
一瞬愣怔過後,他不由得捂著手腕處高聲呼痛,似是在悲天哭地。
不等柳決有所反應,凌厲劍光便見於他脖頸處,若即若離的脅迫,令他一下收住所有哀嚎與痛呼。
柳決甚至不敢用餘光掃過劍影,只想瑟縮著身體往後躲。
他每稍稍挪動一步,軟劍便前跟一步,次次緊迫。
知道自己躲不過,他甚是害怕地吞咽著涎水,於混沌黑暗中尋回一絲半點的清明,半是威脅半是相商,「我父親是息州的柳州牧,這裡是我心上人的閨閣。」
「壯士若是求財,明日我可以讓父親賞你五百兩金,再為你選一世家小姐為妻,安定在嬴黎。」
不知是心虛還是害怕,柳決的聲音忽高忽低,「但如果你非要取我的命,我父親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阮家並沒有值當的財寶,壯士是個聰明人,應當學會審時度勢。」
一條生途,一條死路。
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可今夜趙修衍偏不想做這個聰明人。
他故意壓低聲音,笑聲沉沉,「我對財銀沒有興趣。」
「你既說這是你心上人的閨閣,卻這樣偷偷摸摸而來,想來也是個不入流的採花賊。」
「取你性命,不知能為多少人積德。」
言罷,他手中的軟劍又臨近幾分。
劍鋒銳利,輕而易舉地劃破他皮肉。
疼痛霎時襲來,柳決的聲音愈發顫抖,他哆哆嗦嗦地解釋道:「壯士有所不知,阮家小姐阮瑟原就是我心上人,我們二人本就要定親,共成好事。」
「可半年前她忽的看上另一個男子,不顧婚約與他私奔。」
察覺到脖頸一松,他悄悄睜眼,用餘光掃向頸側,甫一瞥見長劍後又慌忙閉眼,交代得飛快,「我也是聽府上的侍衛說阮家今日有人回來。」
「以為是瑟瑟被人掃地出門,特意過來探望的。」
「我真的不是什麼採花賊,壯士誤會了。」
聽著柳決的胡言亂語,趙修衍的目光愈發沉沉晦暗,像是醞著一場將傾風雨,「婚約?私奔?掃地出門?」
他每說出一個詞,柳決便連忙應聲,不敢點頭。
「我思她心切,這才趁夜趕來,想將她接回柳家,僅此而已。」
趙修衍寡薄一笑,怒意隱匿其中,「柳州牧不送你去寫戲本當真是可惜你這張嘴。」
「本王竟不知,本王的王妃何時與你定下過親事。」
「今夜得閒,不如柳公子好好說說。」
劍鋒愈發臨近,滴滴血珠逐漸穿連成串,順著劍光邊沿往下滑落,在柳決的錦袍上開出一朵血花。
可此時不論是脖下還是腕上,柳決仿佛都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整個人如同浸入麻木之中,愣怔在原地,不敢動身,再無言語。
迴蕩在他耳畔的只有那一聲「本王」。
身後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冷汗涔涔而下,柳決欲辯無言,只能磕磕絆絆地解釋道:「雍……雍王殿下,草民方才、方才是胡言亂語,」
「草民與瑟瑟……不是,與王妃娘娘沒有半點關心。」
「是草民見色起意。」
聽聞阮府有人回來,他下意識地便以為是阮瑟,也只有阮瑟還願意回這個破敗的阮家。
不由得動了歹念,想來雅瑟居一探究竟。
豈止會直接把自己送到死路上。
柳決愈發忐忑,生怕再多說一句不合宜的話,當場喪命。
就在他還想再狡辯兩句時,臥房外便傳來陳安的回稟,「啟稟王爺,阮吳氏帶了一眾奴僕在府門口大鬧,要求王妃出面,歸還她應得的財寶。」
「不然她就告到州牧府上,請柳州牧做主。」
恰都是今夜。
阮吳氏帶人在前門哭鬧,柳決後腳就能翻過重重院牆,一路摸到雅瑟居。
當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趙修衍垂首乜斜柳決一眼,手起劍落,又挑斷他一根腳筋後才吩咐著陳安,「進來,把他也帶到前門。」
有些舊帳,他的確要和阮吳氏好好地當面清算。
柳家也逃不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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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門前,阮吳氏姿態高昂地站在石階上,對著徐嬤嬤頤指氣使,「本夫人知道阮瑟回來了,讓她立馬出來。」
「哪有女兒不願意見自己親娘的,當真以為去過上京就飛升成金鳳凰了嗎?」
「還不知道在上京被人欺辱蹂.躪成什麼不堪模樣。」
「她早一刻鐘出來,把府上的地契、田產都還給本夫人,說不定本夫人網開一面,還能讓她繼續住在雅瑟居,之後再為她相看一門好親事。」
「不然就鬧到州牧府上,這次可沒有雍王殿下替她撐腰了。」
越是往下說,阮吳氏就越是能醞釀出厚重底氣。
她挺直身子,一手指向徐嬤嬤,目指氣使地道:「本夫人只給你一盞茶時間,讓那個不孝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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