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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最想見的人不在身旁,哪怕群花過眼都是灰白,不見半分葳蕤貌。

    「衛侯曾經還說,若雲湘郡主早已嫁人,生得一子,他願意提攜那人,相贈名下所有財物;若是女兒,便收為養女,再為她擇一良婿,恩愛一生。」

    崔婉頤看向阮瑟,心緒複雜,唇畔仍銜著欣慰笑意,「不過衛侯若知道,你已經覓到良人,即便他無法觀你成親禮,也應當是高興的。」

    至少她終得和滿。

    不必如他與雲湘郡主,相識十數年,情好時艷羨皇城,一朝分別後便如天上參商,終生難見。

    阮瑟聞言,先是一怔,回神後又驀然別開視線,不敢與崔婉頤對視,更不敢去看畫中人。

    她的心已經有所傾向,再聽再看便總覺得儘是辜負。

    愧疚、歉意如大潮一般洶湧而來,輕易吞沒她的心湖。

    「衛侯他……」

    「他如今很好。」似是能看透阮瑟所有猶疑不決,崔婉頤安慰道,「西陳不該是你的負擔,你在大胤生長,留在這裡也是情理之中。」

    「郡主臨終前沒告訴你真相,應當也不想你為此所困。」

    「如果我是你,未必能比你看得更透徹。」

    「我和景瑞……也是這麼過來的。」

    西陳宮中自然是想阮瑟回去的,可又不能強求於她。

    二十年,他們都以為雲湘郡主會去南秦,再不濟也是北晉。

    不料想會是在最無可能的東胤。

    造化弄人。

    若她早趙修衍一步尋到阮瑟,也不會有如今的困境。

    「日後雍王若是有事出使南秦或北晉,我會說服衛侯去的,至少也能讓你們見一面。」

    阮瑟應聲,未再有言語。

    她凝望著雲湘郡主的畫像出神,不知所想,也不知神遊到哪處。

    只有不斷被她打成絡子又解開的玉佩流蘇泄露她心中的萬般難言。

    臥房內陡然陷入緘默,只偶爾傳來窗外不知是什麼鳥雀的啼鳴。

    久到午膳都用罷,阮瑟長嘆一息,像是終於理清這樁並不複雜、但又相隔一生的憾事。

    停下銀箸,她抿唇看向崔婉頤,躊躇道:「你何日啟程回西陳?」

    「三月廿七。」

    以為阮瑟是因她方才的話再度陷入動搖之中,崔婉頤替她布菜,開解道:「還有將近兩個月時間,你不必著急做好決定。」

    「是走是留全看你心意。」

    「我還在上京,你隨時都能見到我。」

    哪怕變卦也還留有餘地。

    「好。」

    望著滿桌西陳的特色佳肴,阮瑟下定決心,「等你回西陳時,能否代我捎幾件東西給衛侯?」

    「除那架琴之外,母親還留了些旁的東西。」

    「交給衛侯,我也算不辜負母親的遺願。」

    崔婉頤舀湯的動作一頓,一小碗濃湯被放在阮瑟面前時,回答也隨之擱置在她耳邊,「可以。」

    「到時我會差人去拿,那古琴就留在你身邊吧。」

    **

    午膳後沒有在崔婉頤府上逗留太久,未時過半阮瑟便乘著馬車回了雍王府。

    甫一進府,阮瑟便與正要離開的謝嘉景打了個照面。

    不比在燕歡樓時的頹喪與小心翼翼,今日的謝嘉景意氣風發,眉眼舒展,像是遇到十餘年都難見的喜事。

    難道是如鳶終於同他好聲好氣地說話了嗎?

    阮瑟胡思亂想著。

    見謝嘉景朝她行禮,她正要頷首致意時,整個人就被趙修衍擁在懷裡,親密無間。

    不再去看謝嘉景,阮瑟轉而抬頭,明澄眸子中映出意外和訝然,「王爺今日回府好早,是朝中無事嗎?」

    巳時入宮,未時回府,其間不過兩個時辰。

    除夕時不過離京五日,回京後趙修衍都忙得不得開交;這次半月以來他都在京外,朝中應當堆積了不少事宜待他處理。

    他卻破天荒地回來得這般早。

    謝嘉景見狀,眉眼間的笑意一轉為調侃,「王爺能交代下去的事都交代下去了,自然回來得早。」

    「看來一去行宮半個月,王爺是愈發離不開側妃娘娘了。」

    哪有人一上來就摟摟抱抱的。

    往昔十多年,他可從未見趙修衍同誰這麼親熱過。

    若是阮瑟再遲回來一會兒,他怕是要親自去崔婉頤府上接人。

    趙修衍一記眼刀橫過去,「你要是手中不忙,本王自不介意讓你五天都去不了燕歡樓。」

    「不用!」

    想都不想地回絕趙修衍的好意,謝嘉景義正言辭地拒絕道:「臣不過一介武將,不敢與王爺相比。」

    「母親還有事要吩咐,臣先行告退。」

    「王爺若還有其他吩咐,讓陳安過府知會一聲就好。」

    用盡平生最快的速度說完這兩三句話,原本就要離府的謝嘉景邁開步伐,如同腳下御風一般,恨不能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快離開。

    「之前在燕歡樓時,你還不怎麼待見謝嘉景,今日怎麼對他和顏悅色的?」

    和顏悅色?

    她沒有啊。

    阮瑟被趙修衍擁著走向玉芙苑,聞言有些迷茫,「沒有,只是方才進府時見謝大人滿面喜氣,出於好奇多看了謝大人兩眼。」

    她有始有終地說道,順勢問出方才不著邊際的想法,「是今日如鳶溫聲細語地同他講話了嗎,還是對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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