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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夜深涼寒,凜風冷月中更顯他背脊挺括、身影頎長,遺世而獨立,不似謫仙的灑脫,反而平添孤索寂寥。
偏他自己清醒得很,又要讓人覺得他沾染情愛,入了凡塵。
就連自詡為趙修衍知己的謝嘉景,一時都捉摸不透他如今究竟想做什麼。
喟嘆一聲,謝嘉景三兩步追上前去,不怕惹怒趙修衍一般,舊話重提,「方才的話,你若當真沒有這份心也就罷了。」
「可你要是存了別的心思,我勸你還是對阮瑟好些。」
「我算是你半個前車之鑑,不希望你步我的後塵。」
「再柔順的幼貓,你若將她趕至絕境,她也會拼了命撓傷你,換一條出路。」
不管是為了趙修衍還是為了阮瑟,謝嘉景覺得預警的話必須要說在前面。
「她雖落魄,可一直留在上京。在我觸手可及之處都尚且如此。」
「阮瑟可從來都不屬於上京城。」
「到時你別心疼。」
他林林總總說了許多,像極了長輩才該有的苦口婆心。
趙修衍哂笑搖頭,一語反問,將謝嘉景未竟的話全部截斷,「心疼什麼?」
眉目淡漠、眼神涼薄,哪裡還尋得到他方才在殿內時的體貼溫柔。
阮瑟於他,不過是恰逢其時,又憐她悽苦。
誠如阮瑟前幾日所言,一場逢場作戲,他又怎麼會輕易涉足其中。
他手中總會有阮瑟想要得到的東西——
權勢、財帛、寵愛、亦或者是她母親故人的消息。
世間人汲汲營營,所求不過就是這些。
再尊貴的女子都難守本心。
只是阮瑟尚在拘謹,不會輕易表露。
謝嘉景不知道他內心所想,仍舊啞口無言。
行吧,算他白說。
事到臨頭,趙修衍別後悔就行。
懶得再勸他,謝嘉景這次真的閉口不言,跟隨在趙修衍身後出了亭台。
太極宮內敲金擊玉、笙簫未歇,隔著遠遠距離都能聽到模糊的樂聲。
行至與水殿只隔一條小徑時,趙修衍忽然止步,側目望向小路盡頭。
紗幔紛揚,影影綽綽,教人看不清水殿內的光景。
爭執聲卻順風飄入耳中,格外清晰。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趙修衍下意識皺眉。
三兩須臾後,他腳下方向一轉,直奔水殿而去。
謝嘉景還沒反應過來,「你去水殿做什麼?」
「瑟瑟在裡面。」
「被趙承翰攔住了。」
甫一聽到阮瑟名字,謝嘉景也不再多問,轉而跟了上去。
不待兩個人走到水殿,另一側的迴廊外忽然傳來一道巨大的落水聲。
夾雜著一聲女子的驚呼,撕破夜幕。
**
冬日湖水冰涼刺骨,緣著有人落水,壓倒一片綢緞荷花。
阮瑟站在迴廊上,見敬王落水之後勉強還能站起來,湖水也只到他脖子以下,淹不到他,她便三步並作兩步地後撤,想要離開水殿。
背著身步步後退時,她目光仍定格在敬王和挽鶯身上,生怕敬王會追上來。
但顯然她方才那一腳絆得太狠,湖面水下都沒有能支撐敬王的東西,碎冰和荷花環繞,足以拖累敬王離水上岸的步伐。
而挽鶯已經震驚到呆愣在原地。
正要轉身快步離開時,阮瑟冷不丁踩到一個人。
以為是趙承翰的人,她下意識驚呼,連忙轉身、甩開扶住她雙肩的手,千方百計想躲開、脫身。
拒絕又躲開地動作太過熟稔,以至於阮瑟一回身、看清來人是趙修衍時,眸中露出太過明顯的詫異和無措。
「王爺我……」不是故意的。
後半句話尚未解釋出口,阮瑟便感覺自己陷入他懷中,被熟悉的迦闌香包圍,寧心安神,仿佛一瞬間尋找到可以倚靠的歸處。
靜謐之中,她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心跳由快轉慢,平復如常。
轉瞬便又加快跳動,卻不是因為驚嚇。
「瑟瑟,別怕。」
「是我來遲了。」
「錯不在你。」
在謝嘉景的目瞪口呆中,趙修衍緊緊將阮瑟護在懷中,語調溫柔,恐教天人聽聞,驚擾懷中人。
同樣呆滯的人還有挽鶯。
在聽到趙修衍聲音時她就已經回神,不料會陷入一場更大的執迷嫉妒當中。
她從未見過趙修衍神色溫柔,更沒聽過他的溫聲細語。
阮瑟她何德何能?
被巨大的妒火裹挾著,挽鶯三兩步上前,指著阮瑟告狀,「王爺,挽鶯看得清楚,方才分明就是阮側妃與敬王殿下私會。」
「被我撞見後阮側妃就想殺敬王滅口,嫁禍給我。」
在燕歡樓眾多姑娘里,挽鶯是頂頂會唱曲兒的那個,只是此時她的嗓音尖銳,不復尋常時候的清脆鶯啼,破碎一地溫情脈脈。
水殿內鴉雀無聲。
迴廊外敬王半隻腳已經上岸。他正想坦白實情、主動認錯,好保全美人時,乍然聽到挽鶯的指控,差點又失足跌回水中。
池中,他拽住搖搖欲墜的荷花,勉強立穩,急忙辯言道:「三……三皇兄,此事是弟弟自作主張,和玖湘無關。」
第15章 相問
◎「當真是因為我是某個人的替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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