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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太后娘娘闔該嘉賞阮側妃才是。」
沈太后深深地看了孟容瓔一眼,意有所指地朝王公公道:「哀家宮裡還有一套白玉墜金的芍藥頭面,你去拿過來賞給阮側妃。」
芍藥雖與牡丹形似,但牡丹多為文人畫家所仰慕歌頌,傳世之作難以計數,可謂歷盡人間好顏色。
而芍藥不過是陪襯,哪怕再相像,也鮮少能得到青睞和溢美。
能來壽康宮面見太后的女眷大多都在後宅浮沉多年,最是會聽言外之意。
甫一浮想到阮瑟那張和曾經的孟容瓔很是相似的容貌上,她們就已經能明白沈太后的意思。無論她們是否想要結交阮瑟,心下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些許同情。
阮瑟面不改色,沈太后點明要她來壽康宮時,她便早有預料。
前宴註定是她的鴻門宴。
但不管沈太后意欲何為,是針對她還是針對趙修衍,這份恩賞,她都不能不受。
正欲起身謝禮,不料一旁的長公主忽然摁下阮瑟的手,半是揶揄半是暗諷地揭開沈太后的舊傷,「本宮記得,那套頭面還是皇弟在時賜給太后的。太后今日竟然捨得忍痛割愛。」
「看來當真是喜歡瑟瑟。」長公主很是和善地在阮瑟手背上輕拍幾下,對她欣賞喜愛之情溢於言表,「正巧本宮當年及笄時,父皇賜了本宮一套上好的南珠頭面,今日也當見面禮送給瑟瑟。」
聽到早已被她塵封在記憶里的晦暗舊事,沈太后手一收緊,用力把住扶手,「哀家若不是覺得瑟瑟合眼緣,也不會拿出這套頭面。」
「這麼多年,還是你最懂哀家。」
長公主推脫道:「哪裡。本宮遠不及惠妃。」
再度往沈太后心裡扎了一刀後,長公主回身笑著與阮瑟說:「那套南珠頭面在本宮馬車上,等你和修衍回府時本宮差人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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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瑟並非上京人,身無母族倚靠,即使有雍王撐腰,但到底根基不深。世家朝臣的女眷不會在明面上得罪阮瑟,可這也並不妨礙她們作壁上觀,靜看好戲。
但沈太后和長公主身居高位,一言一舉都能輕易改人絕路或生路。
覺察到沈太后和長公主之間微妙的對話和氛圍,臨近階前的夫人小姐都很自覺地不再言語,即便應聲也會斟酌許久,生怕會說錯話。
待酉時將近,太極宮差人來請女眷前去赴宴時,各家女眷都很有眼色地起身告退,片刻不敢多停留。
殿內便只餘下沈太后、長公主、柔寧郡主、孟容瓔以及阮瑟。
還有一位阮瑟不相熟的少女,約莫十七,始終坐在沈太后身邊,優雅寡言,不似哪家的小姐。
見阮瑟望向她,少女輕輕頷首,也同她點頭致意。
目光似有若無地停留在阮瑟容貌上,端詳度量。
一旁,柔寧郡主正揪著長公主的寬袖撒嬌抱怨,「娘,女兒知道錯了。不該對阮側妃出言不遜,不該不敬重雍王表哥。」
「女兒下次一定不會為難阮側妃,您就把那套南珠頭面留下嘛。」
柔寧郡主是知道那套南珠頭面的。
精緻玉潤,華美奪目。
從步搖簪釵到耳飾瓔珞,其上每一顆南珠都是精挑細選,十多年才得了這麼多無論大小都很圓滑飽滿、熠熠生輝的南珠。
簪體等更是由當年上京城最好的珠寶工匠鍛造雕琢的,雕紋繁雜,鏤空有致。
平日裡長公主自己都很少佩戴,更不曾鬆口給她和長姐,如今卻輕而易舉地送給阮瑟。
柔寧郡主怎麼想都很不甘心。
「況且她只是小門小戶出身,哪裡配得上這麼好的南珠頭面。」立刻將方才的話拋之腦後,柔寧斜了阮瑟一眼,「也不知道表哥是怎麼看上她的。」
「一見鍾情。」
「柔寧似乎對本王有很多不滿,嗯?」
柔寧郡主的話音剛落,殿門不遠處就傳來趙修衍擲地有聲的言辭。
清晰迴響在壽康宮內,迴蕩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阮瑟乍然抬頭望向趙修衍,一雙美眸睜叉,滿是愕然與震驚。
絲毫不亞於前日她守在床榻前,親耳聽到他夢囈不斷的聲聲「瑟瑟」。
彼時她驚慌失措,匆惶逃出臥房,望著澄淨碧空久久出神。
又在前院繡了大半日的荷包,才勉強鎮靜,按捺住所有蠢蠢欲動的心思。
可此時阮瑟不由自主地僵立在原地,周遭萬籟俱寂,聽不到柔寧急切的解釋和沈太后頗為意外的詢問。
眸中心底,只餘下殿外橫鋪天際的黃昏緋霞,飛鳥輕掠;殿內燭盞明明,映照著趙修衍頎長清俊的身形,步履堅定,仿若為她而來。
第12章 覬覦
◎小皇嫂。◎
阮瑟被趙修衍擁著走出壽康宮時,人還沒有徹底回神。
那句「一見鍾情」與那日的「瑟瑟」聲聲交替地迴蕩在她耳畔心底,吞噬掉她所有清明思緒,便連這幾日被她謹記在心的蒙卦爻辭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連詞成句,又不知從哪裡飄來些許浮想,阮瑟滿心滿眼便只餘下一個念頭——
儒雅高陽、權傾朝野的雍王殿下對她一見鍾情。
不辨真假,卻輕易吹開她心上雪原的萬里春華。
她忽生出許多不真切的感覺。
從她來到上京、入住雍王府時開始萌芽,步步醒綻,直至此時陡然躍至一座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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