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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39:18 作者: 扇景
但她和趙修衍之間……
父親說過,與位高者相對斷不可論情。
不論初時趙修衍是因為她容貌、才情或是旁的緣由選中她,總歸不會如話本戲折所言是為初見鍾情。
更何況初遇時她堪稱身不由己、狼狽至極。
雖也聽戲,她卻不信戲折中的種種會映射到自己身上。
她只是忽然看得明白,想努力擺正兩個人之間最為明晰、確切的位置,萬沒料到竟讓他浮想到阮吳氏身上。
對上他晦暗又探究的目光,阮瑟知道這話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應下來的,也不能惹得趙修衍更為不快。
「不是。」
「在阮吳氏身邊妾身只想著伺機逃離。」
她搖頭,半真半假地哄道:「王爺待妾身寬仁。若不是王爺,妾身怕是已經離京漂泊,哪裡還能安穩地拜祭母親。」
趙修衍定定瞧著阮瑟低垂眉目,半晌後才終於放開手,面上沒有半點興師問罪的樣子,「以後在我面前不必以妾身相稱,本王不喜歡聽。」
「你是與我最親近的人,這種違心又勉強的話,不該出自你口。」
她說得不情願,他也聽得勉強。
何苦折磨。
預料她或是會以禮數周全為由拒絕,末了他又多添一句,「人後都如此。」
「人前隨你。」
阮瑟還未來得及拒絕,所有話語便被他圍堵得無法開口。
啟唇欲言又止,終究也只能應下。
「妾……我知道了。」
念及他方才冰涼至極的雙手,她斟酌片刻後還是給趙修衍倒了一杯熱茶,「今日雪寒,王爺喝杯熱茶暖暖身體。」
小几上放的是剛沏好的熱茶,連帶著茶盞也因熱氣氤氳而變得熨手。
趙修衍沒拂掉她好心。儘管知道無用,他還是接過熱茶,飲罷、放下茶盞後又挑起車窗簾角,隨意地問著阮瑟,「辛涯山上有座佛寺,離同生河不遠,適宜為故去家人上香托福,要去嗎?」
佛寺……
阮瑟稍稍傾身,順著他所指向的地方探頭望去,果真瞧見有座尖塔聳立在茫茫雪影之中,格外醒目。
這段時日她聽周嬤嬤提過,辛涯山上的國清寺中有得道高僧,精通佛法諸象、可勘前世來路;亦能為生者指點迷津,為逝者驅難加福。若是能得高僧點化一句便已經是無上殊榮。
可惜尋常百姓雖然能到國清寺上香祈願,卻難以得見高僧一面,自然無緣被點化。
進寺上香的確是好事,她雖也想去國清寺上香問卜,但肯定不會是今日。
只是她方才拒絕趙修衍的那一次就已經惹得他多想,如果再有第二次,阮瑟無法預料到他會作何反應。
本就是受人頂禮尊崇的王爺,向來都只有旁人求他的事,哪裡還會三番兩次地回絕他,簡直是不識抬舉。
偏偏她又不得不回絕這份好意。
阮瑟眉心顰蹙、還沒斟酌好合宜的措辭,趙修衍便看出她的不願,耐著性子輕拍著她的手,安撫道:「無妨,你不願去國清寺我們便直接回京。」
「……沒有不願。」阮瑟努力挽回解釋道,「母親生前多信道,並不信佛。」
「母親雖未強求讓我也信道,但她從不去佛寺,以往都是父親帶我去佛寺參拜。」
如果趙修衍是在尋常日子提出去國清寺,她或許會不作猶豫地應下,隨他一道去辛涯山上香。
今日畢竟是母親忌辰,她總不好違背母親意願。
倘若不是大胤多禮佛,佛寺甚多而道觀寥寥無幾,或是她今日還會再去趟道觀。
信道而不信佛……
趙修衍忽的抓住她話中的蹊蹺,「你母親不是大胤人?」
「母親從未提過她身世。自我記事來,母親從未離開過息州。」阮瑟模稜兩可地答道,「但母親對大胤很是了解,尤其是熟知懷州和息州的風俗人情。」
又是懷州。
「那你母親可曾提過南秦和西陳。」
阮瑟聞言垂眸,一手支頤,竭力回想著母親閒時曾與她說過的話。
梁玖湘是在她十歲那年便因病逝世的,恰是在她不大不小、記事知好壞的年歲。
但五年過去,期間她過得並不算順遂,許多事都只留有朦朧印象。
好一會兒後,她才從往事裡抽身回神,看向趙修衍點頭又搖頭,「母親偶爾提過南秦和南秦皇城,但也只幾句話。」
「從未提過西陳。」
在官務閒暇時阮啟舟多喜歡翻閱諸多的山川圖志、野史軼聞;若是阮瑟在身旁,他也會念給阮瑟聽。
得益於父親的言傳,阮瑟雖鮮少離開息州,但多多少少也清楚當今的局勢。
除卻毫無威脅的弱小國家以及附屬國外,與大胤毗鄰的、且能與之相抗衡的便只有南秦、西陳以及北晉。
或是北晉也多信佛的緣故,北晉與大胤素來交好,同南秦、西陳卻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南秦和西陳佛道摻半,但受皇室多信老道周易的影響,道教仍居上風。除此之外也有兩者皆不信仰、轉信他教的百姓,但到底是少數。
電光火石之間,阮瑟忽然想通了個中關竅,「王爺的意思是,我母親是南秦或者西陳人嗎?」
此前她只想著從琴上還有那枚鸞鳥圖騰入手,卻對母親的身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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