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2024-01-29 15:25:59 作者: 念刀刀
  復甦正想著,尚未來得及開口,病床上的醉瓮突然動了動手指,但他的眼睛還是睜不開,只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爸爸!」岑遠望喊他,試探他的反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醉瓮手指顫抖,含糊不清地囈語幾句,而他的心電檢測儀已經發出警報。

  復甦見勢不好,連忙叫了醫生護士進來,她和岑遠望也自動退到了門外。

  幾分鐘後,披頭散髮的岑雪芙趕來,見她虛弱地倚在門邊,喃喃自語:「沒了,這回兒真的沒了.」

  復甦心裡「咯噔」一下,在她急匆匆跑回房間,想叫付母過來的時候,無意中撞到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四十出頭,西裝革履,很是斯文,復甦猜測他是律師或者其他什麼人,當時沒理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可等她把付母領到醉瓮病房前,她又看見了那個男人,他也守在門口靜靜等候。

  直到兩個小時以後,憂心忡忡的一干人終於等到了病房開門,只不過,那主治醫師摘掉口罩,張嘴說了一句什麼,管家臉色沉重,翻譯說:「隨時。」

  復甦心裡「咯噔」一下,又見剛才那個男人淡定從容地攔住岑雪芙,而他自己卻率先進了病房。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人?居然能比親屬更重要?

  「我要回去睡覺!」付母突然來了一句。

  復甦「啊」了一聲,在這緊要關頭,妻兒不是應該守在這才對嗎?

  「我也先回去。」

  她抬起頭,見岑遠望說了一句就轉身走了,她也拗不過母親,只好先回了房間,讓管家有事喊她。

  那邊的林懷瑾聽了醉瓮「隨時」的消息,事不宜遲,他讓劉漢三和私人飛機準備著,等醉瓮葬禮一過,他立馬帶復甦和付母回鵬城。

  「辦手續都是回到國內才生效的,我們先回去,這樣也就不怕岑雪芙想害你們了。」他對復甦說道。

  只是復甦總感覺不對,她覺得岑雪芙讓她簽字以後,也沒有說對她怎樣怎樣的意思,難道,心胸狹隘的人是她自己,總想著別人要害自己?

  是啊,光天化日、人來人往間,哪能那麼輕易就害人呢?

  何況在她看來,岑雪芙頂多只是一個虛張聲勢的人,也不見得心思有多狠毒,如若不然,她早就可以在她沒來法國之前,派人把她幹掉,再製造她意外身亡的假象,何苦巴巴地綁她過來,再逼她呢?

  她不解,但林懷瑾說他不方便留在這裡,於是回了酒店。而她也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一直寸步不離地陪著付母。

  付母仿佛還意識不到什麼,她像平時一樣,到處去花園轉轉,晚飯前還要跑到廚房看看。

  廚房裡正在煲的老鴨湯,濃香四溢,付母看見了就要喝。復甦想著岑雪芙半天都在病房那邊守著,應該也沒機會下毒什麼的吧,於是她盛了一碗,看著母親喝完。

  付母喝得津津有味,還很開心地對她提議:「我們拿過去給他們喝吧!」

  復甦驚訝於她竟然還有這種思維,只得答應說好,轉身去櫥櫃找了兩個有蓋子的餐盒。

  等她回頭,付母正在用勺子攪拌那鍋湯,看起來還想喝的樣子,她準備又盛一碗,付母卻丟下勺子說:「不要了,再喝他們就沒了。」

  復甦苦笑,裝了兩碗湯帶去病房,給了岑雪芙和岑遠望。

  可岑雪芙此時滿心想的都是她的股份,哪裡還顧得上吃?她擺擺手說不要。

  小望他倒是要了,復甦知道他向來愛吃,兩碗都給了他,讓他坐到外面的客廳慢慢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一夜倒是出了奇了,三更半夜的時候,醉瓮的生命體徵又恢復了平穩。

  守了十幾個小時的岑雪芙也都扛不住了,她把大家都勸回去之後,自己進了醉瓮的病房。

  「老爺子、老爺子?」她喊了兩聲。

  可醉瓮閉著眼睛,動也不動。

  「其實我知道你這樣比死去了還難受,你之前讓我研發的安樂藥,我還留著,夫妻一場,讓我送你一程好不好?」岑雪芙趴在醉瓮床邊,低低柔柔地說著,隨後,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包小藥片,倒在水裡化開。

  醉瓮依然沒有知覺,但他的心跳還在繼續。岑雪芙一咬牙,掰開他的嘴巴,將藥水慢慢流了進去。

  「你走了,我們以後就再沒牽扯了,我都是做都是為了你兒子,你會體諒我的吧?」她一邊說一邊流淚,最終,她垂下手,帶著杯子離開了病房。

  也就在她回到自己房間,淚眼朦朧的時候,岑遠望突然來到她跟前,「媽媽,管家讓我補一份入境簽證,登記,說我沒滿18歲,要監護人簽字,你幫我簽一下。」

  岑雪芙失魂落魄,看也沒看,接過筆就簽了。

  岑遠望惴惴不安地回到房間,再趁夜深人靜、沒人注意的時候,他又把那份「登記」文件拿給了出入病房的那位律師。

  天蒙蒙亮的時候,醉瓮的心跳停止了,醫生也正式宣布他死亡。

  他走得安詳,整個莊園也隨著天色大亮,陷入了一片悲戚當中。

  聽管家說,醉瓮選擇在法國臨終,一是為了不影響公司的正常運行,二是不想被那麼多人知道.他生前一直害怕有人說他報應!

  復甦默默哭了許久,她真的心痛了。那個除了她母親之外,與她有著直系血緣關係的人,她這輩子最憎恨,最不想面對的人,他,竟然真的走了!

  然而付母似乎有了一種大家不開心,她也保持沉默的認知,她沒有跟著復甦哭,隻眼睜睜地看著,一句話不說,臉色陰沉。

  直到今天,復甦才第一次覺得母親神志不清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她不知道:拋棄自己十幾年的丈夫過世了,她心裡的冤屈還沒得以平反,那個負心漢就已經與她永久告別了.她也不用像所有中年喪偶的女子一樣,哭得歇斯底里、淚流滿面。

  就像岑雪芙,復甦看她卻是發自內心地痛哭了,只是她在哭什麼呢?因為和丈夫感情好,不舍他離去,還是因為丈夫走後,她一下子沒了依靠,擔憂自己和兒子以後的生活?

  復甦不知道,整個莊園都在為醉瓮準備身後事,她和母親還有岑雪芙,她們三個人在醉瓮跟前守了很久很久,卻唯獨沒見岑遠望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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