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誰破的降頭
2024-01-30 00:27:29 作者: 小丑
這東西,脫胎於無數孩童的精血怨念,說到底,卻仍舊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當然,這個小孩有些恐怖),它喝血吃肉,也和我們正常人喝水吃飯一樣,為的是求生存。好比一個嬰兒要嘬奶,你卻非給它掐斷了奶嘴,他當然會恨你,怨你!
可它到底不是普通的嬰兒,喝的也不是奶,而是活人的精血。這煉製邪降的法子,歷來都充滿了陰邪,為世間所不容,要怪,也該怪背後煉製他的人,我和張小餅只不過適逢其會,用該有的法子,去阻止一個不該存在於時間的東西,何錯之有?
我和張小餅都撲上去,手中裹著黃符,死死壓制著血屍降,將它給按在地上,無法靠近一旁驚呼慘叫的熊女士。它像一隻剛出水面的活泥鰍,嘴裡「咿咿哇哇」地唱著,身子不斷地扭動,那力氣大的讓人難以想像,讓人胳膊肘酸麻,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場面足足維持了三五分鐘,小鬼頭身上的戾氣,才在我倆瘋狂的持咒聲中,被一點一點地消磨掉了。它身上還掛著血紅色的血漿,有它自己的,更多的卻是給我淋上去的王八血,張小餅的靈符形成了一團靛藍色的火焰,沿著他四肢燃燒,逐漸延伸到了全身上去。
血屍降身上的那層血色,在慢慢化開,一點點,最終居然流露出了幾分人性化的淒楚感,它被陰火灼燒得沒有力氣,胳膊緩緩下垂,好幾次有拼盡全力,將黑漆漆的小手伸出,想要去抓那邊的熊女士,嘴裡「咿咿呀呀」的,說著我們都聽不懂的話。
然而我卻能夠猜測出它想說什麼,似乎一個受到委屈的嬰兒,在向母親發出求救,我恍惚中也聽懂了一些,它在望著熊女士,叫「媽媽……媽媽……」
可熊女士只覺得它是厲鬼,會吸食人的精血,哪敢靠近,在陳斌的攙扶下縮到牆角,死死低著頭連看也不看朝這邊看一眼。
最終血屍降還是給我們超度了,一股藍火圍繞著他,逐漸蒸乾它身上的戾氣,所有陰魂厲鬼都是一樣,能力來源自殘存於意識當中的仇恨,當戾氣被逐漸磨滅之後,也變得虛弱、麻木,不再具備之前的兇悍。
它的眼睛裡,白色中出現了一些黑點,裡面居然流露出許多感情,我仔細去看,讀出了幾分痛苦、解脫,還有很多莫名的情感,最終卻在一點點消散,被化作一片濃霧,漸漸消散在了陽台外吹來的冷風之中。
他終於被燒盡,成為了灰飛,空氣中不止有風,還殘留著他哀嚎的餘音。說到底,這傢伙也可憐,任何生命的誕生,本來是值得歡喜的事,可偏偏只有它,為人世間所不容,甚至喝不上一口母乳,就要被打得魂飛魄散。
其實也可憐。
這血屍降自誕生的第一天開始,就從未享受到過絲毫屬於人世間的溫暖,它只懂得殺戮,假如有個良善之人,將它收入懷中,以慈悲念力日夜超度,是否又會還原本真,讓它做個善鬼呢?
這些我都無從得知,隨著張小餅變得越來越急促的咒語誦念聲,連那最後一股黑氣也散盡了,地上只留下一灘黑黃相間的屍水,散發惡臭,屍水中還浸泡著一截骨頭,灰白灰白的,刻滿了蜘蛛網紋般的符紋,都變得黯淡,逐漸失去光彩。
血屍降滅掉了,除了滿屋子瀰漫的濃濃屍氣,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他來過,並且曾經在世間停留。
陳斌站起來,將眼睛上的牛眼淚擦乾淨,又裝模作樣,對著熊女士訓斥了兩聲,過來問我們,血屍降的問題是不是已經解決了。
我點頭,說是,隨後卻有搖頭,說這件事並不算完!陳斌不解,我們卻並沒有顧得上跟他解釋太多,簡單將屋子收拾一下,張小餅找來很多糯米,趕在了血屍降留下的那攤屍水上,糯米「滋滋」冒著白煙,不一會兒,全部都變成了黑色。
張小餅回望著一臉驚恐的熊女士,說此物陰邪,雖然被我們聯手給滅了,但你這屋子也沾染了不少陰邪晦氣,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是儘早搬家,找個有道行的風水先生過來布置一番,否則這屋子再也不能住人了。
熊女士就說,大師,你們不就是有道行的人嗎,能不能留下來,先替我把屋裡的陰氣祛除乾淨?張小餅搖頭,說我們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你大可放心,血屍降被我們除掉,也就不會再有什麼過來找你麻煩了,以後行善積德,望你好自為之。
張小餅連喝杯熱茶都時間都沒留,便帶著我和陳斌離開了熊女士的家,來到洋房下的小區門外,陳斌說口渴,剛才被小鬼嚇得快吐了,現在胃裡難受,附近有家便利店,要不要先去買杯水?
時間已經不早了,難得附近還有便利店,張小餅就說你先去買水吧,我和小寒有些累了,在外面的花壇等你,記得走慢點,別總跑那麼快,省得傷好不了。
第一天認識的時候,陳斌就給那兇徒撞裂了肋骨,雖然進行過簡單包紮,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但他這兩天忙前忙後,腳不沾地地到處跑,傷口也沒見怎麼復原,這案子了解清楚之後,最好能請假休養一段日子,才能慢慢把傷養好。
陳斌說我曉得,這點傷不算什麼,馬叔其實也說過要給我放假的,不過案子造成了這麼大轟動,大家都忙前忙後,沒日沒夜地加班,讓我一個人回醫院待著,實在是過意不去,再說,我要是不跟著你們,不就錯過這麼精彩刺激的場面了嗎?
我和張小餅都笑笑,沒搭話。陳斌說你們先等著啊,我去買奶茶,我就說我只喝礦泉水。
藉故支開陳斌,我和張小餅才沉著臉,慢慢邁動腳步,走向了花壇。
有錢人家的小區環境就是不一樣,在距離小區門口五十米開外,就有一個綠蔭環繞的小花園,花園不大,種植了很多熱帶植物,香風撲面而過,特別的心曠神怡。
而在花園深處的長椅上,還坐著一個翹著二郎腿、正在抽大菸葉的小老頭,長得乾巴巴的,臉上有疤痕,不太深,一對渾濁的老眼半眯著,像月牙,嘴裡慢吞吞地吐著煙圈,眯眼瞧著我們,「我的降頭,是給你們誰破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