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你的劍忘了

  李易有點擔心。

  不，是十分擔心。

  柳二小姐的記性越來越不好了，她以前是多麼的喜歡秋水，劍不離身身不離劍，喜歡秋水甚至超過喜歡他……

  可現在，她居然三番兩次的將秋水遺忘,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要說是記性不好……，可她年紀才多大，正是女子的花樣年華，李易可以肯定，在自己老年痴呆喜歡忘事之前，柳二小姐是絕對不會先走到這一步的，或許以後她還會和如儀輪換推著輪椅在夕陽下散步，輪椅上坐的是他自己——多麼美好和諧的畫面。

  眼下的畫面則有些不太和諧。

  柳二小姐回來拿秋水，他握著長公主的手，一臉深情。

  其實這一次真的是出於本能，沒有摻雜一丁點兒的雜質，明珠是何等的正直，眼裡揉不得沙子，為了國家願意犧牲自己，為了他的感受願意做出這樣的讓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言語不能表達他心中的謝意，於是稍微加上了一點兒肢體動作，好巧不巧被柳二小姐看到。

  她平日裡防狼一樣的防著明珠，這次如果不能夠解釋清楚，他生命中的這道坎兒就邁不過去了。

  於是李易伸手握住柳二小姐的手，坦然的說道：「有件事情, 明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我只是想謝謝她, 僅此而已, 我們之間……，沒什麼。」

  他看了看左右兩隻纖細白皙的手，說道：「就只是單純的牽個手，感謝而已……」

  李易覺得自己很機智，握著長公主的手不好向柳二小姐解釋，但是同時握著兩個人的手，她總不會以為，自己對她也有和明珠一樣的心思吧？

  「單純的？」柳二小姐撇了撇嘴。

  「沒什麼？」長公主搖了搖頭。

  ……

  聽到屋內傳來一聲慘叫，小環慌慌張張的跑進去，抓著李易的手，慌忙道：「姑爺，怎麼了……」

  「別，別動……」

  李易看著柳二小姐和長公主離開的背影，表情略有抽搐，使勁的甩了甩手，兩隻手上的痛感才稍稍減輕了一些。

  兩個暴力的女人，握個手而已，至於用那麼大的力嗎，兩隻手痛過之後居然毫無知覺，李易懷疑他的手骨都被捏碎了，此仇不報非君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年後，他一定要捏的她們主動求饒！

  看到李易痛苦的表情，小環一臉擔心：「姑爺，姑爺，你怎麼了……」

  老方靠在門上，看了看門外，目光又收回來，笑道：「別擔心，姑爺只是樂極生悲了……」

  這一次受傷算是公傷，作為金紫光祿大夫，和長公主商議國事的時候發生了分歧，被她所傷。

  所以他可以有很長一段的養傷時間。

  本來老皇帝讓他查的那件案子到期限了，也沒有查出一個所以然，但是好在犯人們良心發現，紛紛自首，也不用他再費什麼心思。

  崔家倒了，樹倒猢猻散，心中怕是還在期待著蜀王回來，重新翻盤。

  秦家也倒了，自秦家幾兄弟入獄之後，秦相也隨之病倒，好久都沒有上朝。

  陳家也不同往昔，和別的犯官罪臣相比，罪行雖淺，但也不能輕易饒恕，念在陳國公早年對國有功，如今年邁多病，又看在陳家乃是自首的份上，處罰酌情減輕……

  陳家上下，所有官位爵位都被一擼到底，淪為平民，國公府被抄，所有財產充公……

  這種處罰，看似嚴重，但對於陳家，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李易能夠做的，也只有這些，陳家想要恢復往日的輝煌，是不太可能了，但若是以後能避開那些權力紛爭，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財產全部充公，從大富大貴之家陡然變的一貧如洗，這巨大的落差，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李易想過接濟他們，卻被陳沖拒絕了，他對於李家依然有恨，更不願意被李家憐憫，這一點李易能夠明白。

  所以他只是讓人在暗處多多留意，一個家族鼎盛之時錦上添花的人有多少，落魄之時落井下石的人就有多少。

  他還是經常會見到陳三小姐，有時候是去陳家看她，他一個人或者和如儀，有時候是在醉墨那裡……，陳家的巨變，不僅沒有擊垮她，李易反而覺得她的氣色好了許多，也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老方蹲在他的對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傻笑不止。

  小紅進了家門之後，方家嫂子對他的嚴苛更勝往日，唯獨對小紅，就像是以前一樣，婉如親姐妹一般，老方居然也自得其樂，讓李易懷疑他是不是有嚴重的受虐傾向。

  好好的一個漢子，無緣無故的，竟是成了M……

  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如果這傢伙能學到一點兒他身上的優良品質，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老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收起傻笑，抬頭看著他，說道：「姑爺，吳二那貨，好像是不回來了。」

  「隨他去吧。」李易擺了擺手，絲毫不以為意。

  是去是留，那是吳二的選擇，也只有他自己才能體味，他不會過多的干涉。

  在小環她們的勸說之下，柳眉倒是留了下來，和小紅親如姐妹，小紅叫她眉姐姐，柳眉叫老方方大叔，就是不知道老方在面對自己侄女妹妹的時候，有沒有某一瞬間或者某幾個瞬間，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禽獸……

  京都進來的風波雖大，但再大的風波，也有平息的一天。

  抄家，削官，流放……，整個六月和七月，這都是京都的主流。

  一直到八月，即將到來的中秋佳節，似乎已經抹平了所有的浪潮，民眾對於朝廷近來的作為極為滿意，開始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中秋佳節之上。

  不過，民眾們沒有等到八月十五，卻先等到了寧王。

  數月之前離開京都的寧王再次歸京，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寧王的車架之後，一連數十輛囚車接連駛入京都。

  京都民眾站立在道路兩旁，看著長達數里的隊伍穿街而過，皆是目露震驚。

  李家。

  如儀和世子妃相約去了寒山寺，為小傢伙和李軒家的丫頭求個平安，李端醒了以後哭鬧不止，李易頭疼之下，將他塞到了如意懷裡。

  哭聲戛然而止，小環在一邊看的羨慕，二小姐果然是適合看孩子的……

  公主殿下從外面走進來，如意看了小環一眼，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柳二小姐現在越來越懂得體貼人了，李易心中欣慰，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道：「如意，等一下。」

  柳二小姐轉過頭看著他。

  李易拿起她放在床邊的劍，走過去遞給她，說道：「你的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