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帝王遲暮

  越是臨近京都，李易歸家的念頭就越是強烈，馬匹換了又換，近乎到了日夜兼程的地步。

  因此，就連密諜司前往報信的人，也比他們快不了多長時間。

  此刻, 他回京的消息，應該也才剛剛傳到皇宮。

  近五個月不見，如儀並未發生多麼大的變化，只是微微有些顯懷，李易走過去，輕輕擁住她, 隨後彎腰，將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 似乎能感受到另一道生命氣息的律動。

  兩世為人, 經歷不少，此刻的感覺卻是第一次體會。

  如儀伸手觸摸到他的臉龐，輕聲道：「相公……」

  兩人心中似乎都有著千言萬語，但說出口時，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或是一個稱呼。

  然而，心中所要表達出來的情緒，也盡然包含其中了。

  小丫鬟拉著二小姐的手，看著房門口處的兩道身影，嘴角掛著近乎於有些呆呆的笑容，整顆心都被喜悅的情緒填滿。

  「真好。」她在心中這樣想著。

  即便李易此刻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握著如儀的手，哪怕不說話只是看著, 但他回來的消息從剛才就已經傳了出去，老夫人抹著眼淚走進來的時候，他還是得先過去安慰。

  「回來了就好, 回來了就好……」

  李家老夫人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情緒很快就穩定下來，拍了拍他的手，連聲說道。

  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走過去，牽著如儀的手，說道：「這下總該安心了，後面這幾個月，就搬到城裡來，也好有個照應……」

  見老夫人抹完眼淚之後，就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他，李易心中微怔，很快就意識到了她的意思。

  這是——在防著他？

  就算他再禽獸，也沒有那麼禽獸啊……

  他自然是不可能讓如儀離開的，但是搬到城裡面去，卻很有必要。

  主要是便利，京都城內也不止是喧鬧，買下一座山清水秀的園子，讓她安心養胎，一家人住在裡面也方便。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夫人，小環已經嘰嘰喳喳的跑了過來，詢問一些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如儀坐在一旁，側耳聽著，於是故事就以一人一劍的女俠勇斗邪惡道姑救出英雄的故事展開……

  旁邊的一座小院子之中，邋遢老者看著躺在搖椅上的老人，恭聲道：「前輩，人帶回來了，解藥……」

  老人家隨手扔了一個瓷瓶過去，邋遢老者臉上露出激動之色，迫不及待的打開，將裡面的一顆丹藥吞下。

  「搗成粉末，加入浴桶中，運功浸泡一個時辰，此毒可解。」老人家的聲音這才緩緩的傳來。

  邋遢老者臉上的喜色凝住，呆愣一瞬之後，面色瞬間蒼白。

  面色大變的同時，他猛地拍打自己的背部，竟是生生的將那藥丸吐了出來。

  看到地上的一片污跡，雖然胃中一陣翻湧，但是心裡卻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搖椅上，老人家伸了一個懶腰，說道：「內服的話……，也可，效果會更好一些。」

  邋遢老者臉上的表情再次僵住，片刻之後，低頭望向了地面……

  ……

  當常德那張硬邦邦的沒有一絲表情的老臉映入李易眼帘的時候，他就知道，要到晚上才能給小環和如儀講他和柳二小姐是如何在大街上，手提兩把西瓜刀，面對數十名惡徒，殺了個七進七出的。

  「陛下召見。」

  常德的聲音雖然冷冰冰的，但是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不一樣的表情。

  「走吧……」

  老皇帝那邊是躲不過的，況且李易也打算進宮見見他的永寧壽寧還有長公主，也不知道這麼長時間，她們想他了沒有？

  走出門的時候，看到邋遢老者從另一處院子走了出來，跟在他的後面。

  常德目光微凝，多看了他兩眼。

  李易看著他問道：「徐老有事要出去？」

  邋遢老者點了點頭，說道：「要出去買點東西，一起吧。」

  李易看著他說道：「買什麼東西，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上。」

  邋遢老者回頭看了一眼，說道：「不用了，還是一起去吧……」

  雖說有老常在，這次路上不會出什麼么蛾子，大不了再讓他送自己回來，但是身邊再多跟一位宗師總歸不是什麼壞事，他要跟，就讓他跟著吧。

  一路走來，倒是沒有發現京都有什麼變化，邋遢老者在宮門口下車，時隔數月，李易再一次踏入宮門。

  李易看了一眼前方的常德，開口道：「老常啊，幾個月不見，再次見面，你就算不高興，也不用總是板著個臉吧？」

  常德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幾個月不見，李縣候……倒是進境飛快。」

  宗師的眼光就是毒辣，能得到老常這樣的評價，李易覺得自己怕是有能力上天榜去闖一闖，要是再遇到那姓方的白虎使者，可能就不會落下風了。

  某處宮殿前面，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幾道身影在哪裡追逐奔跑，嬉笑打鬧。

  從那裡經過的時候，李易遠遠的看到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從裡面飛奔過來，臉上露出笑容，彎下腰，伸手將她抱住，高高的舉起來，隨後碰了碰鼻頭，問道：「有沒有想我啊……」

  永寧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著急的從自己的百寶袋裡面掏出來一把糖果，剝好了送到李易嘴裡。

  李易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的時候，另一道身影也飛奔了過來。

  「先生！」

  已經過了十二歲的傲嬌蘿莉像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飛撲過來之後，就八爪魚一樣的掛在他的身上，這個姿勢實在不雅，李易只好一隻手抱著永寧，另一隻手將她也抱起來。

  還好他現在已經不是最開始的文弱書生，否則這樣的姿勢，兩隻手臂還真有些受不了。

  這樣抱著兩位公主在皇宮晃悠，未免有些太過肆無忌憚，經歷了最開始的激動之後，傲嬌蘿莉也終於反應過來，小臉通紅的跳下來，卻還是抓著李易的手，緊緊的不鬆開。

  先生回來了，這代表著她又可以出宮玩了，沒有先生，皇姐很忙，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宮過了。

  每次來宮中見老皇帝的地方，大抵是勤政殿，立政殿，或是御花園。

  這一次則不是這三個地方的任何一個。

  走到某處宮殿門口的時候，常德低聲提醒了一句：「陛下近日感染了風寒，儘量不要說的太久。」

  李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當然也不想說的太久，點了點頭，常德推開門，李易跟在他的後面走了進去。

  常德走到裡面的榻前，低聲道：「陛下，李縣候到了。」

  數月不見，景帝似乎蒼老了許多，臉色也病態的蒼白，身上透出濃濃的暮色，李易抬頭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壓下心中的震動，躬身道：「臣……，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