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歸程

  那道姑和老皇帝有仇，之前李易和他們一路走過來，幾次接觸，雖然沒有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也大抵知道一些。

  現在才徹底明白，他們之間何止是有仇, 滅門之恨，這是真的血海深仇，仇深似海的那種。

  雖然那時候老皇帝還沒有上位，但這筆帳記在他們老李家身上也沒錯，殺人全家，還不允許人造反了？

  現在想想, 那道姑也挺不容易。

  輾轉他國, 忍辱負重，二十幾年時間, 不僅自身的武學修為達到了宗師之境，還發展出了這樣一個巨大的勢力，如果放在小說戲文里，妥妥的主角復仇橋段，直接拿來用，連改都不用改……

  摸著良心，這種事要是落到自己身上，可能採取的手段更加極端。

  可是，理解歸理解，這道姑所做的事情，他還是無法原諒。

  殺她全家的是老皇帝的爹，當然，這個仇就沒法報了, 想報復老皇帝, 難度係數太大，按理說她要殺要剮要綁, 最合適的目標應該是蜀王才是, 關自己什麼事情？

  同情歸同情，欠他的，還是得還。

  沒有抓到那道姑，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不能勉強，李易揮了揮手，說道：「動作快一點，把這些東西，這些都蓋起來，快點出發，天黑之前，要找到落腳的地方……」

  夜色逐漸籠罩，山中某處空地上，一座座簡易的帳篷已經搭了起來，帳篷中透出燈火，帳篷之外，亦是有燒的旺盛的篝火，周圍觥籌交錯，火焰上方的鹿腿上滴下油脂，滋滋作響……

  山中傳來各種猛獸的吼聲，但對於這一場小小的狂歡，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甚至於坐在火邊的某位漢子，心中還在猶豫，剛才打回來的那隻熊，要怎麼吃才好……

  數十里外，裹挾著泥沙的洪流滾滾而去，中年道姑手中拎著一道人影，遠離了河岸，向著更深的山中緩緩而行……

  無盡的黑暗中，樹影晃動，像一頭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亦是有著細微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

  「居然有人……」

  「是個道姑……」

  「道姑……，也湊合！」

  數道人影從黑暗中走出，向著前方追了過去。

  ……

  ……

  蜀州，蜀王府。

  蜀王殿下近日來整個人都憔悴了下去，府中下人懸著的心更是沒有放下來，生怕一不小心就招來殿下的責罵或是懲罰。

  「殿下，還是沒有消息。」

  蜀王松垮的坐在位子上，外面有一人進來，恭聲說道。

  蜀王抬眼看著他，說道：「確定他們不在齊國？」

  「沿途之上，並未發現。」

  蜀王精神略微振奮，「莫不是他們遇到了什麼意外？」

  府庫中丟失的銀子和寶物，此次怕是找不回來了，但若是李易等人出了意外，比如吃飯噎死喝水嗆死或是走路被隕石砸死，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好消息，能稍稍驅散心中的鬱悶，排解排解心情。

  想到這個可能，就連臉色都變的稍許紅潤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輛輛馬車駛入永縣城門，城門的守衛正要上前盤查，瞥見其中一人示出的牌子，臉色一變，立刻恭敬的讓開道路。

  這樣的牌子他不是第一次見。

  第一次見的時候，乃是城中的一名守將和那些人起了衝突，現在他們每天當值換班的時候，都會從那名守將的墳頭路過。

  車隊行進城門之後，城門口處，立刻便有人向著衙門狂奔而去。

  ……

  ……

  永縣的街道李易看上去還有些熟悉，不遠處，新的如家客棧已經建了起來，只不過還沒有開始營業。

  站在客棧門口，李易左右看了看，幾個月的時間，周遭並沒有多大的變化，然而前後兩次的心情和境況，卻是全然不一樣了。

  此行奔波近十日，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免不了疲累，到了蜀州之後，一切便不用那麼急迫了，好好的睡上一覺，養精蓄銳，明日一早，便正式的踏上回家之路。

  安頓下來沒多久，便有人進來通報，永縣縣令到了。

  永縣縣令不是一個人來的，同行的還有縣衙內的大小官員，李易在人群中倒是沒有看到江子安，卻也並未在意，那位江兄，此時心裡應該不太好受……

  永縣的大小官員都來慰問，卻並沒有見到蜀王。

  自己都到蜀州了，以兩人這過命的交情，他至於連面都不露？

  雖說他被人偷了府庫，可能心情不是很好，但有句古話說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散盡還復來，銀子沒了可以再掙，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出來盡一盡地主之誼，請他吃頓飯不過分吧？

  小氣的人自然成不了大器，以小見大，管中窺豹，蜀王以後一定不會由太大的出息。

  當他舒服的洗了一個澡，久違的躺在床上，臉上露出愜意之色時，蜀王府中，年輕的蜀王殿下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回來了？」

  「回殿下，他們剛到永縣。」

  蜀王在殿內踱著步子，不一會兒，便有人上前稟告，密諜司之人求見。

  「不見不見，就說本王身體有恙，誰也不見！」

  蜀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他們什麼時候走了，再向本王稟報！」

  雖然心裏面恨不得將某人千刀萬剮，但此刻的蜀州，他卻並不能做主，便是真的見面，心中反倒會更加鬱悶，眼不見心不煩，索性連密諜司之人也不見了。

  永縣縣衙。

  永縣縣令招了招手，將一名衙役叫過來，問道：「江大人剛才說身體有恙，如今好些了嗎？」

  那衙役搖頭道：「還沒有，大人一直在房中休息。」

  永縣縣令敲門走進了某處房間，看到躺在床上，額上覆著毛巾，臉色略有蒼白的江子安，關切道：「江大人，感覺怎麼樣了，用不用請大夫過來？」

  江子安艱難的搖了搖頭，低聲道：「無妨，不過是昨夜覆核了幾個案子，可能是那時候受了一點風寒，休息幾日便好。」

  永縣縣令嘆道：「江大人恪盡職守，實乃我輩楷模……」

  江子安客氣道：「分內之事，都是應該的。」

  ……

  若非時間緊急，他已經迫切的想要飛奔回京，李易一定會在蜀州多留幾日，和蜀王好好的敘敘舊，聯絡聯絡感情。

  但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他實在是不想在外面耽擱任何一點時間。

  第二日清早，他便和柳二小姐輕裝上陣，帶著老方，身邊跟著邋遢老者和袁老道，乘著幾匹快馬出了城門。

  至於後面的人，有楊柳青負責，慢慢的回去也無妨。

  當永縣的民眾開始一天的忙碌時，遠離永縣的某處，李易勒緊了馬韁，再次揮鞭，身後是一道蔓延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