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理想往往很豐滿，現實則要殘酷和骨感的多。

  武則天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她是女皇帝，是因為她是華夏數千年來「唯一」的女皇帝。

  憑心而論，如果公主殿下能夠效仿這位，李易一定會舉雙手贊成, 但問題在於，只有他一個人贊成也沒用啊。

  女子稱帝，冒天下之大不韙，反對的可不僅僅是滿朝文武，全天下的百姓也不可能答應，武則天用了數十年的時間才完成了這一場千古壯舉, 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錯綜複雜，她的成功不可複製，不然為什麼幾千年來只出現了一位女帝?

  公主殿下是指望不上了，只希望老皇帝多撐兩年，皇位便宜誰也別便宜了蜀王……

  二十年來，李易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連皇帝誰來做的問題他都需要擔憂……

  「做人沒意思……」將那些紛雜的念頭拋出腦海，忽然有一種心累的感覺，他現在只想回到家裡，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然而就連馬上回家睡覺這一個根本不算是願望的願望，想要實現起來都沒有那麼的容易。

  「李縣子請留步。」

  就在李易低頭走路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

  蜀王李賢這些日子過的並不好。

  他過的不好當然不是因為心憂父皇的身體而寢食難安日漸消瘦，也不是因為景國的內政外交處在一個微妙的檔口，他心懷天下, 憂心國事……

  只是因為那名叫做萬旭的御史，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 居然在眾多大臣諫立他為太子的檔口，彈劾他在父皇病重期間舉止失儀……

  他李賢敢摸著良心講, 他哪裡有舉止失儀了，明明和往常一樣在王府邀宴, 該吃吃該喝喝，沒有多一次也沒有少一次，這哪裡就失儀了？

  那個叫做萬旭的王八蛋，還是在秦相將他誇得天上少有，人間絕倫，正是成為太子的好人選的時候，把這件事情抖了出來，聽說秦相當時臉都黑了，自己之後特意登門拜訪了兩次，都被擋在了門外，連秦府的大門都沒有踏進去。

  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毀在那萬旭手裡，蜀王心裡恨不得將那傢伙千刀萬剮，但也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

  御史都是惹不起的王八蛋，李軒是，萬旭也是，別說他現在還只是蜀王，就算他以後當了皇帝，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動那些人，作為百官中的清流，他們最為剛正不阿，整天挑這個不是那個不是，連皇帝也不放過，他們甚至巴不得皇帝砍了他們的腦袋，這樣就可以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和性命相比，好名聲對他們更重要。

  殺御史的事情自景國開國以來就沒有過，要是不想成為後世記載的暴君，最好連這個念頭都別出現。

  蜀王這次進宮，就是特地來扮——做孝子的。

  壞印象已經種下了，得趕緊在父皇面前多獻獻殷勤，刷一下存在感，不然秦相那邊他都不知道怎麼交代。

  百官現在還沒有下朝，最近因為齊國那兩座城池的問題，百官意見難以統一，僵持不下，所以早朝往往都是很晚才散，早朝不下，父皇自然也不會出來，蜀王還得在這裡多等一會兒。

  他沒有等到散朝，卻等來了一個意外的人。

  「李縣子，請留步。」

  看到李易從他的身旁走過，似乎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蜀王看了看他的背影，忽然開口說道。

  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李易回過頭，看到站在那裡的一道身影時，表情一愣，隨後便拱了拱手，說道：「蜀王殿下，有事？」

  「倒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蜀王上前一步，笑著說道：「上次王府一別，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李縣子，不能向李縣子當面致歉，本王心中一直深感愧疚。」

  「致歉？」

  李易看著蜀王，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或者是，早上出來的時候吃錯藥了？

  「上次是本王沒有搞清楚事情的原委，讓李縣子受委屈了。」蜀王居然真的抱拳對李易微微躬身，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能做出這樣的動作已經十分難得了。

  「殿下言重了，上次的事情，我並沒有記在心裡。」不管蜀王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他上次翻臉無情的樣子李易現在還記得清楚，不過卻也不好當面撕破臉，淡然說道。

  蜀王嘴角不由的抽了抽，沒有記在心裡？沒有記在心裡第二天還對秦餘下手那麼狠，事後自己去秦府看他的時候，差點都沒有認出來那個腦袋腫脹的豬頭就是秦小公爺……

  不過，讓蜀王在意的不是豬頭秦小公爺，而是造成這一切的李易，卻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後來據那前往縣子府抓人的縣尉所說，李縣子居然有密諜司的令牌……

  得知這個消息的一刻，蜀王才意識到，他之前還是小瞧了父皇對於這位李縣子的器重，連密諜司的令牌都捨得給他，這完全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厚愛了。

  蜀王的聰明之處就在於他知道父皇很聰明，這往往可以為他省下很多麻煩事。

  他和李易是有些恩怨，但在某些事情面前，這些恩怨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蜀王相信這位李縣子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

  更何況，他剛才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極致，堂堂蜀王，未來天子，都已經向他親口道歉了，他還想怎樣？

  表明了態度之後，蜀王沒有在剛才的話題上繼續下去，看著李易，笑著說道：「朝中百官近些日子對立太子之事爭執不休，李縣子深受父皇器重，不知李縣子對此怎麼看？」

  這便是赤裸裸的試探了，或者說是拉攏，這位李縣子也是一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怎麼看？」李易詫異的說道：「我不在朝堂，朝堂之上的事情，自然是看不到也聽不到的，殿下怕是問錯人了。」

  蜀王直勾勾的看著李易，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

  有些事情不用說的很清楚，但任何人都能明白，而李易剛才的話，蜀王也明白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李易說道：「李縣子當真不願意相助本王嗎？」

  蜀王表情冷漠，李易臉上裝出來的詫異和驚訝也逐漸收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