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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26:17 作者: 十二山君
聞渡依舊冷漠,「他們存在經濟問題,您心裡清楚,這些人不進去,銘遠如何長遠發展。」
「長遠發展?」
聞遠江輕聲重複,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指著聞渡罵道:「人都沒了,你現在跟我提長遠發展?」
他看著聞渡,竟然無法從他的神色看透他是否在裝傻。
「好、好、好啊!我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聞遠江連笑數聲之後突然發狠,「你當初在你媽肚子裡的時候,我就該把你打死!」
「你敢提我媽?」
聞渡瞳孔忽地收緊,一直以來壓抑的寒氣頓時迸發。
聞遠江一愣,然後又笑道:「你一直以來都是在給她報仇是嗎?你恨我,你和他們所有姓林的一樣,都恨我!」
他目眥欲裂,雙手抖得控制不住,「聞渡,你憑什麼恨我?你別忘了,你體內留著我一半的鮮血!你再恨我,再覺得噁心,我也永遠是你爸,這改變不了!」
他聲音發狠,卻不過是跳樑小丑,激怒不了聞渡。
聞遠江憤怒歸憤怒,但依舊怵著聞渡,他不確定聞渡都知道些什麼,更不知道他舉報了什麼。
他再如何傲慢,冷漠,狠毒,也知道引火燒身的道理。
直到今天平地起驚雷,聞遠江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權利被架空了,在很多關鍵的位置上,他的手都伸不進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雙眼被蒙住,雙耳被塞住,被麻痹得什麼都發現不了。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恨自己,所以不會善罷甘休。
聞渡冷冷地發問:「您把我叫來就是為了給我一個耳光的?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公司還有事情要忙。」
聞遠江如今身體欠佳,近幾年更是時常呼吸不暢。
他此刻愈發覺得胸悶氣短,氣色越變越糟糕,在聞渡離開的那一刻,輕聲帶著殺氣道:「你知道你媽是怎麼死的嗎?她就是太蠢了,人這輩子就應該最愛自己,我教育你這麼久,可惜啊,你還是遺傳了她的蠢……」
「……那個談溪,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膽子夠大,我等著你死在她手裡——不過前提是你倆別死在我手裡。」
聞渡聽完,邁出長腿,直接離開了別墅,沒有半點留戀。
*
談溪下班,照舊被張磊送回了私人會所,今天甚至多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看上去是個極專業的保鏢。
臨進門前,她忽然轉身喊住張磊,低聲問道:「他還好吧?」
張磊看著盈盈月光下的女人,回答:「聞總最近很忙,很少回復消息,不過他囑咐我,他以前跟你說的話都奏效。」
談溪嗓音微有哽咽,「好。」
她轉身回到了聞渡為她布置的那個小屋,坐在凳子前忽然久久無法平靜。
此刻,從未有過的,她恨不得現在就飛到聞渡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他,她在屋內繞了好幾圈,平靜地坐下來都變成了困難的事情。
但現在是最重要的關頭,她不應該讓自己此刻太多感性、柔弱的情緒影響到聞渡。
她知道,這件事情對於他而言,是多麼的重要,或許他已經等待了十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刻,她不可以拖後腿。
談溪努力給自己找事情做,終於熬到了十點多,洗漱後躺在床上。她將床邊的窗簾拉開一角,側著身子靜靜看著遠處的銀盤。
她想,至少聞渡在抬頭的空隙,和自己看到的是同一種月色。
過了很久,枕邊的手機忽然震動,談溪跟著心中一震,立刻將手機拿起來。
是來自聞渡的消息,他發過來幾個字。
「睡了嗎?」
談溪想也沒想,直接撥通了他的電話。
聞渡幾乎是立刻就接起來。
他的聲音很遠,但又很近,只吐出一個「餵」字,談溪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咬著下唇,強忍住鼻頭的酸意,也小聲說了個「餵」。
聲音還算正常,只有極其細微的顫抖,她想就這一個字,聞渡應當是聽不出來,但還是問了。
「談溪,你哭什麼。」
語氣中帶著嘆息,帶著寵溺。
「我沒哭。」
談溪擦掉了眼淚,死死咬著下唇,不讓半點脆弱流露給他。
聞渡沉默稍許,又輕聲道:「談溪,別咬嘴唇。」
談溪微怔,然後眼淚又不由自主地落下來。
他對自己的了解至深,好像永遠都陪伴在身邊一樣。
八年,將近三千個日日夜夜,她都孤獨地一人度過,如今卻這幾天的不見都變得格外難熬。
談溪低著頭,「你還沒有回家呢?」
「嗯。」
「你是不是好幾天都沒回家了?」
「嗯。」
談溪不說話,聞渡又道:「我看到那個關於賈春蒙的採訪了,採訪稿是你寫的吧,做得好。」
沉默隨著談溪沉默了一會兒,又道:「談溪,我今晚或者明早就要被叫去配合調查了,可能有段時間沒法隨時跟你聯繫了……」
談溪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只是覺得分離變得更加困難,「……嗯,我知道,你爸公司的人給你施加了很多壓力吧?」
銘遠這麼大一個集團,各方勢力盤踞,一個倒了,就會滋生另一個實力的趁機增長,他剛來不過幾個月,別說服眾,想要站穩腳跟都不容易,讓那群在公司里吸血數十年油條聽從自己,簡直是難上加難,她無法想像聞渡是怎麼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