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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26:17 作者: 十二山君
談溪準備開始收拾行李,,葉琳跟在身後囑咐個不停,這是女兒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她總是放心不下,「小溪,幹嘛不在燕城找個家教做呢,去那麼遠的地方……」
談溪笑道:「媽,我都在這裡待這麼久了,去別處看看不好嗎?」
葉琳不回答,只是嘆氣,談溪自己有主意,她也管不了。
談溪放入最後一件衣服,然後合上箱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她已經兩天沒有聯繫聞渡了,不知道他發燒好了些沒有。
周六早上,天氣陰沉,雲迷霧鎖。
談溪敲響了聞渡家的門。
很久之後,他才出現。
聞渡看上去狀態更糟糕了。
雙唇毫無血色,陽光灑進室內,他蒼白得快要融入背後的光圈。
談溪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她用指尖掐著自己的掌心,咬了咬牙沒問出他現在怎麼樣,而是抬起頭,望向他的眼睛。
聞渡沉默著,沒有讓她進去。
一道門框,像是隔開兩個世界。
他家的背景也是極淡的,家具皆是沒有顏色,唯有那露出一側的死寂的魚缸散發著深藍。
談溪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他此刻的病容,只是殘忍地開口:「聞渡,高考結束那晚,你在五金街看見我了,對吧?」
她聲音很輕,像是柔軟的水滴打在石頭上,一滴,一滴又一滴,最終穿石。
聞渡煞白的臉色瞬間沉下來,眼中有隱隱的怒氣,周身頓時寒光四射。
「談溪,你怎麼敢……」
談溪垂下眼眸,直接說道:「我知道你看到我了,在撞球館門後,店裡的人告訴我你後來走了,你本來是在等我嗎?」
聞渡微微晃了晃,看上去站穩都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談溪見他神色沉如深海,眸中竟然出現了一絲恨意。
聞渡本來不想問的,永遠都不想問。
那一晚,他第一次學會了自我欺騙。
無師自通。
談溪又道:「你後來去哪兒了。」
她抬起頭,慢慢道:「聞渡,為任何一個人淋雨生病都不值得……」
「夠了。」
聞渡終於開口發出兩個音,聲音啞得不像話。
談溪知道,她不該跟一個病人說這些的。
但她頓了頓,還是接著道:「他叫程澤禹。」
「我說夠了!」
聞渡冰冷的嗓音忽然出現了一絲激烈。
周身的寒氣像是冰刀一般,冷氣四射,儘是殺氣。
這是他的自我保護,但防禦不了談溪。
「我們一起在五金街長大,他也是二中的,以前作為優秀畢業生出現過,你或許也有些印象。」
「談溪。」聞渡的右手緊緊抓在門框上,「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你讓我說完,說完我就走。」談溪輕輕道:「在我成長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學習很好,也是我努力的目標,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後,他在門口等我,我帶他去看了我爸。」
聞渡閉上眼睛。談溪抬頭看見了他脖子上的青筋。
「嘩啦啦——」
外面終於下起了傾盆大雨。
像是憋了很久。
雨聲環繞,談溪的聲音比雨滴還冷,「你看見了他的臉,對嗎?」
風烈如刀,雨急如箭。
「咔嚓。」
聞渡聽見有什麼東西碎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絕望中還期待什麼,但他知道最後那些東西也沒了,談溪宣判了他的死亡。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斷裂,他墜入無盡的深淵。
他發不出聲音了。
談溪忍得眼眶疼,又說:「聞渡,我要走了,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
迅風暴雨,幾乎快要掩蓋她的告別。
她退後一步,看見了他逐漸泛紅的眼睛和蒼白的雙唇。
此刻,她是無情的劊-子手,手起刀落,他們便是陰陽兩隔。
談溪鄭重地道別:「聞渡,再見。」
說罷,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身後的一直沒有出現任何聲音。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一個結局,就像前幾日未看完的偵探小說,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兇手是誰。
樓外,風雨晦瞑,銀河倒瀉。
談溪想起自己在上高三之前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一個糟糕的夏日。
她撐起傘,傘骨被急風驟雨吹得轉了個邊。
她臉上濕乎乎的,視線模糊得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低頭給吳燁發了一條消息。
就五個字:「聞渡生病了。」
然後快跑著奔入最近的公交站台。
一輛輛車飛奔而過,地上的水飛濺,吹不散的熱浪卷著雨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談溪徹底扔掉雨傘,抬頭看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
她的高中時代就要結束了。
她終於無限靠近曾經那個遠走高飛的夢。
被大雨打濕翅膀的鳥躲在樹葉中,有孩子穿著涼鞋樂呵呵地踩著地上的水,不知道誰手中的氣球脫線,迎著大雨飄上了天空。
燥熱湧來,叫人難耐。
但是沒有一個夏日不會結束。
談溪甩掉頭上的水滴,踏上公交車,去了更遠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校園部分篇了,接下來直接進入都市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