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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216:乖,我們去車上好不好?

2024-01-28 03:32:44 作者: 徐柚北
  細細密密的秋雨飄了一夜,打落了不少殘枝枯葉,早上許清如去祁襄門口敲門。喊他起床上學,但叫了好一會兒也沒聲應。

  她推門進去,入眼便是滿地的紙屑垃圾,屋裡的東西亂糟糟地撒了一地。

  祁襄蜷縮著身子,坐在床頭。床上的被子被仍放在上面的剪刀剪得稀爛。

  許清如心裡一咯噔,但還是穩下心神,慢慢過去喊他,但他完全沒反應,雙手抱膝,勾著頭,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許清如低頭去看他的臉色,被他的充血的眼睛嚇了一跳。

  應該是一夜沒睡,眼中的紅血絲爆滿,琥珀色的瞳孔空洞無神,臉色蒼白如紙。

  許清如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便如破碎的布娃娃,任人擺布,一推就倒了。但姿勢沒變,像是感受不到任何外界信息,沒有絲毫意識。

  許清如嚇得臉色刷白,踉蹌著跑出去找許父許母了。

  他們也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只好給學校請了假,找了心理醫生看。

  許清如去給他收拾屋子的時候才發現原因。

  他撕碎的紙屑裡面能拼湊出來一封信。

  八歲的孩子懂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信里露.骨侮辱的言辭,加上那次受到的創傷,足以毀掉一個意志脆弱八歲孩童。

  許清如將拼湊完整的紙死死地握在手中。

  因為之前李老師成了植物人,就算治好了也一直在住院,他們還沒有上訴,只是讓學校將他開除,但這一直都是她心口的一根刺。刺很深,輕輕一碰都是噬骨的疼痛。

  沒想到他們的一時容忍,竟成了他肆意的資本,給祁襄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

  許清如將信交給了父母。

  祁襄的自閉症加抑鬱症被確診,加上之前他受傷的診斷書,那老師被他們秘密告上法庭,也是秘密受審,最終判了多少刑許清如不知道。

  那時候祁襄的病情日益惡化,稍不注意就會自.殘,她不能離開分毫。

  診治了三年多,加上祁襄原本就對她依賴,在她的悉心照顧下,才慢慢好了一點,後來又反反覆覆了兩年,才算最終穩定下來。和季羽歌一塊浪了五年。

  這五年很平靜,他看起來和正常孩子沒有絲毫問題,平靜到她都要忘了那件事。但一切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蓄勢待發的火山,隨時準備吞噬一切。

  又是一聲吧嗒將她驚醒,但這次不是汗水,許清如抽出一張紙將相冊上的水吸走,又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她要去查一下,馬琰是怎麼知道的。還有他的那些小弟,總要守口如瓶。

  -

  午後的艷陽炙熱,等季羽歌哭累了,沈立璟的後背已經被薄汗完全浸濕。

  他將下巴輕輕放到季羽歌頭上,小心柔聲道:「乖,我們去車上好不好?」

  季羽歌慢慢仰起頭,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睛有些紅,卻更亮了,盈滿水汽,霧蒙蒙的,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掛著要掉不掉的淚珠,鼻尖通紅,臉也哭得紅紅的。淚都沾到他衣服上了,臉上倒是乾乾淨淨的。

  沈立璟抬起略顯粗糙的手指將她眼角的淚抹掉,又哄了一邊:「我們回車上好不好?一會兒午自習下課了,這都是人。」

  哭被圍觀確實尷尬,季羽歌點頭,往後撤了兩步,沈立璟前面的襯衣已經被她的淚完全打濕了。

  季羽歌這才感到有些窘迫。

  沈立璟牽著她的手到車前,等車裡涼快了才讓她進去。

  他沒帶著她回家,拐彎帶她去了煙海。

  夏季炎熱,也多雨,正是海水暴漲的季節。

  季羽歌脫了鞋,提溜在手裡,沙灘吸熱快,熱得燙腳,但季羽歌就想在上面蹦躂,後來乾脆將鞋扔了,在沙灘上挖了個洞坐下去,下面的沙子比較濕,很涼。

  沈立璟身高腿長,季羽歌仰著臉看他,被太陽刺了一下眼,抬手遮陰喊他過來。

  季羽歌也給他挖了個坑,讓他坐下。

  海面平靜,偶爾吹來一陣風,泛起一陣漣漪。沈立璟去給她找了不少鵝卵石,「打水漂會不會?」

  季羽歌搖搖頭,沈立璟站起來,彎身朝海面擲去,石頭所過之處,像彈起的鋼琴鍵,出現一個又一個水窪,清泠的水聲四起,由內而外盪出陣陣漣漪,一圈比一圈大,漸漸消散,海面又歸於平靜。

  季羽歌看著好玩,把他手裡的石頭都拿了過來,先是一個一個投,再是兩三個兩三個地扔,在海面上砸出一個個水坑旋渦,盪起的漣漪也絡繹不絕。

  他拿了一個小的扔過去,水坑很小,晃起的波圈也小。他又拿了一個大石頭扔過去,一路暢通無阻地漂過去,石頭打了一個又一個的旋渦,盪起的波紋一圈比一圈大,持續了將近半分鐘。

  他說:「水坑小,水圈就小,水坑大,水圈就又大又多。但不管大還是小,最後海面都會歸於平靜,就像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他偏頭看著季羽歌問:「說說為什麼?」

  「水波是石頭給的力造成的,海水是液體,在地吸引力的作用下會流動,但空氣有阻力,在力的相互作用下,最後石頭造成的力會慢慢消失……」費力想著之前學的一點物理知識,但文縐縐地沒說兩下她就沒耐心了,翻了個白眼,「哪那麼多為什麼。」

  沈立璟捏著她鼓起的奶膘,眼中閃爍著細碎的笑意,真心覺得她好傻,傻得可愛,「誰讓你用專業知識解讀的,我是說造成這種現象的石頭最終會沉到海底,而海水有很大的包容性和忘性,不再理會已經和泥沙混到一起的石頭,又歸於平靜,迎接接下來的投到海里的東西了。」

  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季羽歌突然覺得鼻頭很酸,小嘴一癟,又想哭了,摟住他勁瘦的腰身,一頭扎進他懷裡嗚咽著。

  她撞得猛,沈立璟被迫後退了兩厘米,不過很快站好,一下下拍著她的後腦勺安撫著。

  午後兩點,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沙灘上基本沒人,但季羽歌聽見路邊有人說:「海邊有倆傻子在那抱呢。大夏天的,也不怕中暑了。」

  「別管,別管,說不定真的腦子有問題,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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