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禮儀之邦

  仿佛是做了一場看不到盡頭的噩夢，福根終於甦醒過來。

  惡魔原體的一切都被他所承載，那些極度痛苦的記憶被萬道祝福成功淨化，狂癮和毒害被逼出體外完全斷絕，無法再繼續對他造成危害。

  至於曾經所犯下的無數罪孽，則仍然需要他將來用實際行動一一贖清。

  毫無疑問，這其中的過程不會一帆風順。

  但是浴火重生的紫色鳳凰已經準備好了面對一切。

  他將重新扛起引領全人類進步的旗幟，無論前方艱難險阻。

  在看見福根雙眼的一剎那，基利曼就知道自己的兄弟是真的回來了。

  徹底脫離混沌的惡毒詛咒，不再成為黑暗之力所奴役。

  並且在經歷了如此大起大落之後，眼前的鳳凰甚至比墮落之前還要顯得光鮮亮麗。

  「歡迎回來。」

  基利曼的鼻子有些發酸。

  他大踏步地走上前去，張開雙臂和福根緊緊相擁，由衷的為自己兄弟能夠獲得救贖而感到高興。

  「這段時間獨自一人撐起整個帝國真是辛苦你了，基利曼。」

  感受著懷中血脈至親的溫度，福根的心情無比放鬆。

  這種喜悅可要比歡愉之主那無腦追求的劇烈刺激要珍貴得多。

  「另外，既然回來了，就得給我做好勞動到死的準備，帝國還有一大攤子事情等著去處理呢。」談起這個話題，基利曼鬆開了手，一本正經的提醒道。

  「你這也太不講風情了一點吧，居然在如此感動的時刻提起工作的事情。」福根哭喪著臉，忍不住開口抱怨道。

  「我也不希望這樣，兄弟，全都是因為環境所迫。」

  說著，基利曼便再次舉起帝皇之劍，將目光投向了周圍的色孽魔軍。

  並不是可以放鬆警惕的時候，眼下還有敵人需要解決。

  混沌惡魔們紛紛被眼前一幕震撼得目瞪口呆。甚至就連那原本癲狂放縱，仿佛得了多動症似的不安天性，居然也一時間遭到壓制，整支部隊此刻安靜得鴉雀無聲。

  它們能感覺到屬於歡愉之主的墮落原體消失了。

  經歷過一番大戰之後，兩個存在最終合為一體，變成了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討厭氣息的男人。

  「你還在嗎，福格瑞姆，清醒一點，不要再次淪為被詛咒者的奴隸！」

  狩獵女王大聲試圖喚回惡魔原體的意識。

  在它看來，一個人品嘗過隨心所欲的放縱之後，很難想像他還願意接受什麼道德和榮譽這類無聊玩意兒的約束。

  「我現在的意識非常清醒，夏拉希·魔災，之前受了伱那麼多的照顧，現在也是時候給出一點【回報】了。」

  福根緊握手中的黑劍，散發著金色光芒的雙眼中儘是冷漠的神色。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緩緩靠上前來，衝著守秘者擺出了圍剿的姿態。

  同時面對兩名基因原體，就算魔災再怎麼身手矯健，也不存在任何取勝的可能性。

  歡愉之主透過守秘者的雙眼看到這一幕，在那華美妖異的宮廷中暴跳如雷，濃郁的悲傷在欲望六環的各處蔓延，惡魔們陷入一片哀嚎。

  決戰就是賭上軍隊命運的一場博弈，而這一次祂賭輸了。

  色孽不但沒能贏回愛莎，在眾兄弟面前好好出一迴風頭，反而是將手中珍貴的惡魔原體給賠了進去。

  並且若是不及時撤軍的話，祂所蒙受的虧損還會進一步增加，畢竟基利曼手中的帝皇之劍是一把能夠徹底殺死惡魔的武器。

  夏拉希此刻的心情忐忑不安，生怕自家的主子氣火攻心，選擇讓它上去強行硬剛，整個魔軍都畏畏縮縮的，絲毫沒有了先前飛揚跋扈的囂張。

  黃金軍團的出現是壓倒色孽魔軍心態的最後一根稻草。

  通過王座下方的網道，一支由帝皇禁軍和寂靜修女所組成的部隊降臨在了這片戰場，顯然是泰拉皇宮那邊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這一切還沒完！」

  眼見局勢無法強求，在徵得了色孽的同意之後，夏拉希只能丟撂下一句狠話，隨後領著部下們悻悻而逃。

  幽都霸主維克特所率領的黑暗靈族也在自知沒有了獲利的機會之後，也選擇將大軍悉數撤走。

  直到幾分鐘過後，網道深處看不見任何惡魔的身影，混沌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卻，周圍只剩下人類和靈族的聯軍部隊，眾人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而福根則是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渾身的疲憊，一頭向著地面栽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引得鳳凰之子們發出陣陣驚呼，心情頓時緊張到了極點。

  好在旁邊的基利曼眼疾手快，及時攙扶住了自己的兄弟，後者這才不至於在眾人面前大出洋相。

  「你沒事吧？」

  早在剛才擁抱的時候，基利曼就感受到了福根身體的虛弱。只是為了不讓敵人覺得有機可乘，二人才相互配合著強行演完了這場戲。

  「沒事，就是太累了一點，稍微喘口氣就好了。」被剛才的自我內耗掏空了身體，此時的福根臉色煞白，擠出了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你也知道，我們的身體沒那麼脆弱。」

  「但是沒有誰曾經遇到過類似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基利曼依舊顯得非常擔心，連忙招來醫療車，讓藥劑師給他進行治療。

  福根還想堅持，卻被基利曼給強行勸退：「現在戰鬥已經告一段落，你還是先好好休息比較好，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

  就這樣，鳳凰之子的星際戰士們接走了自己疲憊不堪的老爹。

  目送著福根被送上醫療車，基利曼又將注意力放到了身為始作俑者的維牧身上：「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

  維牧笑著擺了擺手：「都是為了帝國，我也只不過是在死馬當作活馬醫而已。」

  基利曼卻仍然鄭重的向他行了一個天鷹禮：「我是在代表我的兄弟們感謝你。」

  來自原體的敬意讓維牧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對方都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得不接受。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激動心情，基利曼，不過這裡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我們得儘快離開才行。」一旁的伊芙蕾妮提醒道。

  敵人只是暫時的退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捲土重來，網道裡面的情況又是一片混亂，只有早點抵達安全區域才能放下心來休整。

  基利曼聽完後點了點頭，隨即在前來支援黃金軍團的帶領下，率著大軍開始朝卡拉斯塔城的方向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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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還得背負囚籠中的愛莎，聯軍移動的速度並不算快。

  一行人不知道在網道中行進了多久，總算是能透過迷霧依稀看見那座失落之城的身影。

  卡拉斯塔城，一座曾經極度繁華的靈族都市。

  然而色孽誕生時發出的初啼殺死了裡面所有的原住民，使得這塊地方變成了一片死域。

  後來帝皇發現這裡並野心勃勃的展開了他的人造網道計劃，試圖幫助全人類徹底擺脫亞空間的影響，完成向一個靈能種族的飛升。

  再後來就是「馬格努斯之愚」打破人工網道，無數混沌惡魔試圖藉此湧入泰拉，讓黃金軍團十不存一的網道戰爭隨之打響。

  如今一萬年過去，卡拉斯塔城已經被大致修復——據說是禁軍培養自家成員土木工程技能的結果，總算是迎來了擺脫荒廢，重獲生機的機會。

  在禁軍統帥圖拉真的安排下，先前負責阻擊納垢援軍的太陽領主一行人已經入駐其中，做好了接應聯軍的準備。

  食物、藥品以及住宿的房間歷盡波折的聯軍繼續好好的休整一番。

  當然，他們所做的準備遠不止如此。

  在進入城市之前，一條巨大華麗的紅色地毯從主幹道中蔓延而出，看著就知道是專門為了迎接眾人而鋪設。

  漫天的花瓣隨風飄揚，建築物上面張燈結彩。

  維牧見狀則是來到生命女神旁邊，催動手上的綠燈戒指，強行改變了納垢鐵籠的外形。

  亞空間造物本身就是多變的，易塑的，這種外形方面的改變並不會影響事物的實際本質。

  「你這是在做什麼！」

  靈族們頓時全都緊張了起來，還以為是人類那邊要搞什麼鬼。

  萬一眼前的盟友要是發動背刺，他們將直接陷入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你們不要驚慌，這不是馬上就要到我們的地盤了嗎——我知道卡拉斯塔城是你們靈族的遺蹟，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它處於帝國的管轄，你們的拜訪總歸是一場外交事件，而且來訪的還是神明級別的大人物，就這樣直接過去的話，給人的感覺不太體面。」維牧解釋道。

  堂堂靈族的母神，好不容易才從納垢的魔爪中解救出來，卻被關在鐵籠子裡運往人類的地盤。

  知道的是因為形勢所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押送犯人呢。

  眼前這一幕給人的感覺確實不太體面，特別艾達靈族們還個個心高氣傲，只是由於先前的戰事過於緊急，他們一時間沒辦法顧得上這方面的問題。

  「所以你這樣做的意思是？」千面·維撒奇皺著眉頭質問道。

  他的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劍柄，依舊保持著十足的警惕。

  「入鄉隨俗嘛！」維牧簡單的解釋道，「在進入工業時代之前，我們這邊的大人物短暫外出都是乘坐這種名為轎子的東西，直接用人力來抬的。」

  在他的外形重塑下，原先那冰冷的黑色鐵籠被改造成了一頂華麗的大紅花轎。

  轎子的主體由香樟木構成，配上各種精美的浮雕，幕布上還繡著富貴花卉和丹鳳朝陽等吉祥圖案，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非常華麗，跟周圍的其他布置也是相當搭配。

  即便是雙方在文化方面存在著巨大差異，靈族們也起碼知道，讓愛莎乘坐這麼個花里胡哨的東西要比被關鐵籠有牌面得多。

  至於抬轎人的問題，普通人即便是來頭再大，也依然不值得鳳凰領主們如此卑微的去為之服務。

  他們可是位於靈族社會頂峰的人，英雄中的英雄，絕不會容忍半點屈辱。

  然而這次服務的對象卻是神話傳說中艾達的創造者，所有靈族的母神，他們為愛莎抬轎完全不算辱沒，反而是一種背負起整個種族命運的無上榮耀。

  居然能注意到這種細節，如此的替他們著想。

  這小子人還不錯，挺真誠的。

  能夠分辨得出維牧並沒有說謊，鳳凰領主們在短暫的面面相覷之後，紛紛給了維牧一個認可的眼神，接著他們便抬起大紅花轎，走上了紅毯。

  前面迎接他們的是各種樂器的吹彈演奏，以及無數禮炮齊鳴。

  全帝國最出色的儀仗隊被召集於此，站立於紅色毛毯的兩側，他們各個都是唱、跳、rap的好手，此刻盡情施展著自己的才華。

  歡迎隊伍綿延了整條道路，直達城市最深處的宮殿——突如其來的巨大陣仗令到訪的眾靈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些猴子到底在搞什麼鬼？你以前見過類似的情況嗎？」有靈族領主皺著眉頭，小聲向身旁的同伴詢問道。

  「貌似是一種歡迎儀式。以前我們和他們碰面時，不直接打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未曾見過很正常。」對方只是聳了聳肩，並沒有過多的在意。

  「既然如此，那些宗教瘋子又是怎麼回事？一個個激動的樣子，我記得他們應該只會崇拜自家的帝皇才對。」那位領主又指了指帝國國教的沃克馬等人。

  「也許是面見真神後折服了吧，都已經是宗教瘋子了，思維自然不會正常到哪裡去。」對方回答道。

  在絕大多數靈族的眼中，人類這套莫名其妙的操作僅僅屬於下等生物的迷惑行為。

  「我們帝國可是禮儀之邦，這些都是為了展現我們的熱情好客。」維牧則是向眾人介紹道。

  此話一出，靈族眾人紛紛嘴角一陣抽搐。

  還禮儀之邦，還熱情好客？

  就你們帝國那逮著異形就要滅絕的德性，這種話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不過為了迎接愛莎的降臨，這些人類花費如此之多的心思，倒也不好因此責怪他們。

  以盟友的身份並肩作戰，在獲得了巨大勝利之後迎接來自帝國人民的熱情，驕傲的艾達靈族享受得理直氣壯。

  靈族們不認識眼前的情況，不代表基利曼也不認識。

  此時的極限戰士之主只覺得自己腦殼生疼：「你就真不怕他們反應過來之後，會惱羞成怒的暴起傷人？」

  這小子引著國教那幫人給帝皇拉媒，給他找後媽興致勃勃，也不怕把事情給玩砸了。

  維牧則是笑了笑，臉上的表情絲毫不慌：「都已經過門了，還怕他們倒反天罡？」

  基利曼嚴肅的問道：「老實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利用愛莎的力量修復帝皇軀體這點我不反對，強化和靈族的關係也符合當前帝國的利益，但這種節外生枝，容易弄巧成拙的操作在我看來並無必要——而且即便是要真干，這也不是正常流程吧？」

  給自家半身不遂的孤獨老爹找個異形伴侶，基利曼總感覺心裡怪怪的。

  維牧繼續嬉皮笑臉的說道：「我的意思是先把這件事架上去，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即便情況不對，也可以將一切問題往我身上推，是進是退都很方便，至於發展順利，之後拜堂成親什麼的，咱們再找個良辰吉日，到時候廣發請帖。」

  「廣發請帖？」基利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將來我們可以用所謂的【婚期】作為和叛徒們決戰的契機？」

  「說的沒錯。」維牧點了點頭，「咱們把事情鬧得那麼大，最近又一直在出風頭，黑暗諸神不可能忍得住不過來砸場子，估計其他的墮落原體也會一一出現，他們都是帝國身上註定要拔除的毒瘤，就看咱們到時候能不能頂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