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辯經

  就這樣，維牧被暗黑天使們拷上枷鎖，扔進監獄嚴加看管，後面等待著他的，是來自暗黑天使戰團長的親自審判。

  顯然，暗黑天使們並不打算直接幹掉他，因為這樣實在是太便宜這小子了。

  他們必須將這小子身上的罪名挨個羅列清楚，最好還要讓他清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深刻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最後在無盡的愧疚與悔恨中被處以極刑。

  而這樣的待遇通常是墮落天使那群叛徒才有的。

  在獄期間負責看管維牧的，還是那支逮捕他的暗黑天使小隊，新兵莫爾正在此處執勤。

  「你小子，滿嘴謊言，胡說八道，如此扭曲事實，到底是在給誰當走狗？」

  還沒到正式審判的時候，莫爾便隔著監獄柵欄，私底下對維牧展開了靈魂拷問。

  年輕的莫爾實在是搞不懂，怎麼會有人能異端到如此程度，而且這個人還特麼沒被混沌腐蝕，有些事情他不吐不快。

  「你說誰滿嘴謊言？我的書都是基於事實改編的好不好。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這點最起碼的職業操守我還是有的。」

  維牧義正言辭的說道。

  為了編撰這些書籍，他各種收集資料、引經據典，老特麼費神了，現在居然被說成是滿嘴謊言，這誰能忍？

  「基於事實？你那反書從頭到尾就沒一句真話。比如說那開頭，荷魯斯當年好歹參與過大遠征，陪著帝皇掃除過無知的舊夜時代，恐虐陪著斯卡布蘭德幹過什麼，墮落的歡愉時代是個什麼玩意？」

  莫爾厲聲音質問道。

  「那當然指的是色孽誕生時引發的亞空間大亂啊，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維牧擺出了一副諄諄教誨的樣子，「新生的歡愉之主色孽先是干翻了靈族眾神，後來和納垢爭奪靈族的生命女神愛莎，跟恐虐爭奪靈族的戰神凱恩，斯卡布蘭德當時可是毀掉了色孽宮殿七環中的一環，這些在亞空間都是大事件，只是因為伱不關心，所以才不知道而已。」

  聽完維牧的反駁，莫爾表情微微一愣。

  沒想到這傢伙還真能掰扯。

  「那後來所謂的反叛呢？斯卡布蘭德受了啥不公待遇？恐虐惡魔不就是一幫只知道砍砍砍的單細胞生物嗎？」

  接著，莫爾又將話鋒一轉。

  「恐虐魔軍是耿直，但他們又不是傻，你看看升魔原體的待遇，再看看神尊大魔的待遇。本來大魔才是邪神麾下的頭號得力幹將，現在原體升魔後直接取代大魔，變成了邪神們的心尖尖，就這情況，要你是斯卡布蘭德，你能忍得了？」

  維牧細細解釋道。

  莫爾聽後完全傻眼了。

  這個解釋簡直天衣無縫，他根本沒法挑出半點毛病。

  為什麼？

  因為帝皇當年為了統一泰拉，曾經創造了實力強大卻存在缺陷的雷霆戰士，後來有了更加完善的阿斯塔特，雷霆戰士便遭到取締。

  而戰帥荷魯斯當年之所以發起反叛，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有一天這種取締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擔心人類飛升成了完美種族之後，他們這些星際戰士就不再被需要。

  這是屬於所有帝國人民的民族記憶，莫爾不可能不認可。

  神尊大魔害怕被升魔原體取代，跟阿斯塔特害怕被飛升後的人類取代，遵循的完全是同一個邏輯。

  現在按照這小子的話來看，大魔那邊也不容易啊，一個個都被升魔原體搶了飯碗，而且不單單只有原體，還有各種惡魔親王，這要是升魔的凡人再多一些，它們那些大魔估計得全部下崗。

  荷魯斯跟斯卡布蘭德簡直同病相憐。

  維牧的解釋有理有據，有鼻子有眼，搞得莫爾甚至都開始懷疑，斯卡布蘭德可能真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會對恐虐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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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自己怎麼能認同這小子的觀念？

  自己應該用真理駁倒這胡說八道的狂妄小子，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最後跪著留下悔恨的淚水才是。

  「強詞奪理，毫無邏輯！」差點就被這小子帶進溝里去了，莫爾連忙換了一個話題，「既然你這麼能掰扯，再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在書中將帝皇寫成一名殘暴不仁的入侵者，反而將那些骯髒卑鄙的惡魔寫成了受害者？你這擺明了就是對帝皇的污衊，罪大惡極，其心可誅！」

  在人類帝國，帝皇本身就是真理，容不得任何質疑，人類這個物種之所以能夠倖存至今，全都是仰仗著帝皇的付出。莫爾此刻拿這個說事，就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完全立於不敗之地。

  但維牧對此並沒有直接給出回答，而是反問道：「既然你談起了這件事情，那我就要問你一下，泰拉到底是在現實宇宙，還是在亞空間？」

  莫爾警惕的回答道：「當然是在現實宇宙了，你想說什麼？」

  維牧擺了擺手說道：「別著急，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網道是在現實宇宙，還是在亞空間？」

  莫爾繼續回答：「網道本來就相當於亞空間裡的高速公路，當然是在亞空間。」

  這小子肯定沒憋什麼好屁，但自己這兩個回答沒什麼問題，應該不至於被他帶進坑裡。

  在得到想要的答覆後，維牧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麼在泰拉上修建網道，不就是在主動從現實宇宙入侵亞空間嗎？」

  又一次的，莫爾的表情完全呆滯了下來。

  沃尼瑪，這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如果這件事情真給辦成了，人類甚至可以一路將網道從泰拉修到邪神臉上。

  對於混沌而言，這就是實體宇宙在朝它們擴張，是生死存亡的危機。

  但是莫爾仍然不服氣的說道：「是亞空間先對現實宇宙出的手，惡魔們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蠱惑凡人！」

  「人類進行星際航行，一直靠的都是亞空間引擎在惡魔地盤上橫衝直撞哦。」

  「惡魔們貪食智慧生物的情感和靈魂，它們是一群邪惡的害蟲！」

  「那靈能者不也是在抽取亞空間能量為己所用？帝皇本人就是最強大的人類靈能者。」

  ……

  一次又一次，莫爾被維牧用事實辯得啞口無言，甚至一時間對自己的三觀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並且令莫爾感到意外的是，明明維牧是站在惡魔一方貶低人類的所作所為，可他卻並未感到有所牴觸。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的忠誠之心有所動搖，而是因為維牧的邏輯給了他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在人們原本的認知里，亞空間就是智慧生物無法擺脫的毒瘤，是他們不得不經歷的苦難。惡魔們一直都處於加害者地位，單方面的欺凌蹂躪著凡人，將凡人視為玩物和食糧。

  然而實際上，那幫傢伙之所以豪橫，也只不過是在努力不讓自己變成受害者而已。人們曾經的所作所為，也是將它們逼迫到了覆滅的邊緣。

  在看完那本荒誕不經的反書後，一個觀念竟然被悄無聲息的注入到了身為讀者的莫爾心中。

  這混沌惡魔感覺也不怎麼可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