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九死一生

  吃飯後，袁峰坐在小院的石凳上休息，望著正在井邊收洗碗筷的小茹，眉頭微皺。

  怪。

  想著白天的事，袁峰心頭忽然冒出這個字。

  白天去找東西和老頭閒聊，他提起了小茹，那知道剛提到小茹，老頭就奇怪的嘀咕說：「沒見鬼婆有個養女呀。」

  當時聽到這話，可把袁峰嚇了一跳，仔細詢問後，老頭又狐疑的說鬼婆的小院村里人都不敢進，估計是早就養了，只是沒出門，所以他不知道。

  袁峰想想也是，鬼婆的職業只會讓平凡人敬而遠之，不要說進小院，估計從門口過都要繞著走，沒能發現鬼婆有養女也正常。

  但現在想著小茹的表現，他感覺又太不對勁。

  封魂罐打翻後，她只是剛開始臉上有驚恐，隨後就像這件事沒發生過一樣。

  至於自己斗惡魂，她也是要什麼東西都會幫忙準備，卻不會多說一句話，多問一個字。

  一切似乎都習以為常，即便自己是客，但不管自己做什麼，說什麼，她都很平靜的配合。

  經歷讓袁峰知道，一個人十五六歲的女孩在面對這些事時，不可能表現得如此平靜。

  聯想到還未露面，無法斷定是好還是壞的鬼婆，袁峰更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處於大山深處的老姑村，隨著天黑下來後，變得非常安靜，安靜中又帶著一絲詭異。

  靠在石桌上打盹的袁峰，在九點多時被鬧鐘吵醒。

  眼見差不多了，袁峰進屋交代范大偉和孫翠，讓他們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要藏在屋裡別出來。

  隨後，袁峰將門鎖上，並在門口布置了咒文，防止趙雲衝進去。

  「小茹，你也回去休息吧，待會兒可能有危險。」

  眼見小茹坐在老宅門檻上，袁峰就走上去提醒，怕惡魂傷到她。

  「沒事，婆婆說陰物都怕我，我就在這裡坐著看看就好。」

  小茹笑呵呵的樣子，讓袁峰愣住了。

  陰物都怕的她？

  這種事聞所未聞，但袁峰清楚小茹既然這樣說那就一定有原因，畢竟她能成為鬼婆下一代接班人，沒點特殊的地方說過不去。

  當下，袁峰也就不再廢話。

  殺了剩下的三隻雄雞取血，並從黑狗身上放了一小碗血。

  法陣四周早就擺放好的油燈也點上，袁峰將柳條鞭，墳頭土，童子尿，束魂鐵鏈分散放在法陣四周，以便混亂中能隨時拿到進行反擊。

  再次檢查，確定沒什麼遺漏後，袁峰將趙雲的骸骨提到法陣中央放好，然後焚香，念咒，腳踏罡步。

  「燃骨喚魂。」

  袁峰低喝中點燃一把黃紙，直接扔在趙雲的骸骨上。

  骸骨作為趙雲活著的時候的軀體，無形中與他的魂有聯繫，這邊進行焚燒，不管魂體藏在什麼地方，都能感知到。

  即便死了，但骸骨終究是自己的東西，所以趙雲會趕回來阻攔。

  黃紙，不斷被袁峰投入骸骨中，以維持火焰不熄。

  呼呼……

  忽然，小院內吹起了風，溫度也驟然下降。

  吱呀一聲。

  小院右邊的黑門自動打開，一團黑霧沖了進來，直接衝到骸骨上方，強烈的冷風一吹，就將骸骨內的黃紙吹滅。

  「起陣。」

  眼見趙雲進入了法陣，袁峰當機立斷一腳跺下，以指決啟動法陣，將趙雲困在其中。

  「喋喋，小子，你太弱了。」

  趙雲不屑的冰冷聲音迴蕩在小院內，帶動黑霧直奔袁峰撞來，但在觸及法陣邊緣時就被反彈回去。

  但趙雲並未就此放棄，再次撞來，這次它只是在法陣邊緣一停就沖了出來。

  袁峰早就知道法陣無法徹底困住趙雲，所以將柳條鞭對準黑霧就打了下去。

  呼的一聲，黑霧被打飛出去，但它凶煞太強，柳條鞭帶來的傷害似乎並不大，一閃就又衝來袁峰面前。

  玉掛墜快速發熱，心悸的感覺讓袁峰全身下意識緊繃。他鬆開柳條鞭，手在口袋裡一抓，一張符籙就被附在掌心內拍在黑霧上。

  符篆，是老頭留下來的，威力不可小視。

  一巴掌，趙雲就被拍飛了出去，如同紗巾一樣的黑霧更是出現要散開的跡象。

  瞥了一眼掌心內裂開一半的符篆，袁峰煞是心疼。

  符篆裂了，只堅持得住能再用一次。

  這種專門收拾陰物的符篆，只有三張，用一張少一張。

  「臭小子，我要吞了你的生魂。」

  黑霧快速變化，一個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男子出現在袁峰正前方，兩隻眼睛內，黑光與紅光交替變幻。

  黑色為煞，紅色為凶。

  見趙雲身上凶煞如此強烈，袁峰心頭剷除它的想法更為堅決，知曉要是不將其剷除，今後只會有更多無辜人受到傷害。

  袁峰抓起束魂鐵鏈就衝上前朝趙雲甩去。

  被關了十年，趙雲相當狂傲，伸手來抓，但才碰到滿是在咒文的鐵鏈，就像是碰到的火爐，白煙大冒，慘叫著鬆手。

  趁你病，要你命。

  袁峰扔了束魂鐵鏈，彎腰端起旁側的黑狗血朝趙雲潑了下過去，但趙雲躲得有點快，只有少部分落在它身上。

  一時間，尖叫刺耳，小院內狂風大作，拴在老宅門口的黑狗，更是嗚嗚的叫著縮成一團。

  趙雲被黑狗血潑到的手臂和後背白煙冒得很激烈，從他猙獰的神色，袁峰知道這些滿是陽氣的東西，果真能給它帶來很大傷害。

  準備的東西裡面，最多的就是墳頭土和童子尿，可以拿來對趙雲狂轟亂炸，袁峰興奮的衝到墳頭土旁，剛將袋子提起來，就被趙雲紅黑光芒交錯的雙眼死死盯著。

  被盯著，袁峰不由打了個冷顫，感覺全身說不出的冷，冷得全身僵木，想動才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了。

  然後，袁峰就看著趙雲朝自己抬起了手，一抓，自己整個人就無法控制的朝趙雲移過去。

  胸口的玉掛墜越來越熱，心悸的感覺也更濃。

  袁峰頭皮發麻，他想掙扎，使勁掙扎，但無形的力量就像將他捆住，讓他動彈不了絲毫。

  「小子，你的魂好像很不一樣，讓我先看看有什麼特殊的。」

  趙雲慘白的手抓在袁峰臉前，袁峰瞬間感覺自己額頭髮燙髮癢，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裡面出來一樣。

  生魂欲出。

  難受，讓袁峰意識模糊，昏昏僵僵，就像剛睡醒忽然站起來，很難受。

  胸口上，玉掛墜燙得像火炭，讓袁峰稍微還保留著一點清醒。

  他咬著牙使勁掙扎，還是動不了。

  要死了嗎？

  袁峰心頭忽然冒出這個想法，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胸口上的玉掛墜，傳出一股讓全身發暖的熱量。

  那種什麼東西要從體內被抓出去的感覺，在熱量的散發下也忽然消失。

  袁峰手指一勾發現自己能動了，欣喜的同時，他揚手就拍在趙雲臉上，貼在手掌內的符篆也貼了上去。

  趙雲慘叫著就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臉不斷嘶吼翻滾。

  機會難得。

  袁峰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咬緊牙根揚起提在左手裡的小半袋墳頭土，全部傾倒在趙雲身上。

  一時間，趙雲悽厲的慘叫更刺耳，身上白煙翻滾，小院內狂風大作，吹得要去拿童子尿的袁峰都感覺自己快要被吹倒，趕忙蹲在地上。

  濃濃的白煙將趙雲籠罩，好幾十秒狂風才逐漸減小，袁峰趕忙將裝童子尿的瓶子拿在了手裡。

  期間他看了一眼老宅方向，門檻上，小茹就像看戲一樣，津津有味的望著這邊。

  不正常。

  自己差點就死了，小姑娘卻像是看戲一樣有味道。

  這情況，讓袁峰感覺更加不正常，但現場形勢不給他多想的時間，他折回到原位，本想衝進白煙繼續收拾趙雲，但又怕被偷襲，就暫時站在了外面。

  白煙慢慢消散。

  看清趙雲的模樣後，袁峰臉色難看的不由後退了兩步，憋緊喉嚨，艱難的將回到喉嚨的晚飯給咽了下去。

  趙雲現在非常噁心，之前凶神惡煞的臉面像被火燒了一樣，爛了一大半，身上不少地方也爛了。

  不過，趙雲爛臉上兩隻眼睛內的紅光和黑光，則更濃了。

  怒了。

  袁峰雙手緊緊抱著打開瓶蓋的童子尿。

  被趙雲充滿凶煞的雙眼盯著，他只感覺兩腿似乎有些不聽使喚。

  「呼……」

  趙雲一閃就來到了近前，惡臭撲鼻，刺得袁峰頓時清醒不少，他雙手一擠，童子尿就濺在趙雲身上。

  接著，袁峰就看著自己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砸在地上，全身劇痛，右腳麻木，右臂也失去了知覺。

  沒用？

  眼見落在趙雲身上的童子尿，只是讓他稍微冒了一小點白煙，袁峰眉頭一皺，覺得不對勁。

  「貪財的老賊，勞資差點被你害死了。」

  一看剩下的兩瓶尿，袁峰就明白了是什麼情況。

  傍晚去找老頭拿尿時他還奇怪，一個孩子一天時間怎麼可能尿滿三瓶，但當時因為忙也沒多管。

  現在明白，老頭為了得到更多的錢，不僅讓他孫子撒尿，他自己估計也沒少朝瓶子裡灌，童子尿自然失效。

  冷風一吹，趙雲來到了近前。

  袁峰想動，但右臂和右腿因為麻木還是使不上力。

  然後，袁峰眼睜睜看著趙雲掐住自己，將自己從地上提了起來。

  它的手很冷，比冰塊還要冷，冷得就像刺一樣，讓袁峰很難受。

  「吃你的心肝，啃你的生魂。」

  趙雲興奮的說著，另一隻手上漆黑的指甲快速變長變尖，然後袁峰就看著那恐怖的手抓向自己胸膛。

  角度的原因，讓袁峰又恰巧看到了坐在老宅門檻上的小茹。

  她還是和之前一樣，一臉津津有味的望著自己。

  袁峰下意就想求救，但被掐著，張不了口，只能用眼神求救。

  小茹還是不為所動。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趙雲的指甲刺穿了衣服，要刺進肉裡面了。

  忽然，袁峰想到了那個卦。

  不是說九死一生嗎？

  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