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浮頭村
2024-01-22 15:46:52 作者: 葛不憂
看著這個在破廟牆角打著鼾、好像叫花子一樣的年輕人,三個橋客大眼瞪小眼。
此時太陽已經出來,白亮的陽光帶給人些許安全感。回想昨晚那些經歷,毫無疑問肯定是撞了鬼了。不知那夫婦倆的鬼魂是否如倀鬼,就是想引三個橋客去給那怪物當糧食。
而那個如野狗般大小,沒來得及看清面目的怪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就只有問問眼前這個年輕人了。他剛才對付那個東西的手段,顯得輕車熟路。
為首的橋客故技重施,客氣地把年輕人叫醒,遞給他介紹信,說他們是外地來的考古工作者,昨晚迷了路誤打誤撞住進一片墳地,遇到了怪物云云,並感謝年輕人救了他們。末了想打聽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是否有可以歇腳的村莊等等。
年輕人沒看介紹信,只是樂呵呵地看了看三人,說:「你們碰上老貓了,我帶你們回村。」
三人心裡納悶,昨晚那東西雖然叫聲悽厲如嬰啼,但看身量大小絕對不是貓,而且長了至少有十條腿。
年輕人也不跟他們多廢話,帶著他們離開破廟,朝後面的小山坡走去。到了山坡上,一條蜿蜒的小路出現在眼前,遠處就是有幾十間土房子的小村莊,還有一些依著山壁而建的土窯洞,此時已經升起了淡淡的炊煙。
三人跟著年輕人回村,在村口看見一塊石碑,寫著「浮頭村」三個字,心想這村名真的夠古怪,腦中不由得出現一副景象:在一條滲著血紅的河裡,漂浮著大量的人頭。
因為是秋末冬初時節,沒有什麼農活兒可干,村子裡顯得很冷清。偶爾有幾個人在外面曬被打塵,看見這三個生面孔,又趕緊把被子收起來匆匆回了屋裡。
領著他們的年輕人倒是不以為意,一直樂呵呵地在前面走著,一路把他們帶到了一個較大的土窯洞前,「哐哐」地敲著門。
不多時,一個年紀大約五、六十歲的老人出來,黑著臉看著洞門前的年輕人,一個菸袋鍋就敲在了他頭上:「你個小乃求貨,不挺挺兒看廟,天剛擦亮跑過來想乃逼兜?」
老人說的是當地的方言,夾雜著罵人的粗話,大意就是埋怨年輕人沒好好守著廟,一大早就來打擾他。
但抬頭看見年輕人身後的三人,老人收斂了一些怒氣,把三人讓進了屋裡。
土窯洞中倒是很暖和,但壓著一股人睡了一整晚後的呼吸、體味和屁混雜在一起的濁氣,不免讓橋客們連連皺眉。
坐在暖炕上,老人略略看了一下三人的介紹信,點著菸袋「叭叭」地抽了起來。他說自己是這浮頭村的村長,平時村里沒有什麼外人來,所以村民看見他們多少有些怕生。
如果三人想找歇腳的地方,可以去這個年輕人家裡,既然是他請來的,就由他家招待。走之前,老人還特意招待三人吃了一頓早飯。
經歷了一晚上的驚恐疲累,三人也沒客氣。老村長的老婆端上了四大碗玉米面糊糊,橋客們學著年輕人的樣子,轉著圈嘬著碗邊,不一會兒便喝了個半水飽。
可糊糊喝完,橋客們突然動起了其他心思。他們發現這村長家招待自己吃飯的瓷碗碗底,竟然有凸刻的牡丹花。再仔細看看碗形制與白里透青的釉色,這分明就是元代的青白瓷。
只可惜這瓷碗用了太久,碗邊已經磕碰出很多豁口,剛才差點把三人嘴都劃開了口子。其中一個碗還曾經摔裂過,兩道裂口上補了幾十道銅釘。
這樣的碗已經賣不出什麼價錢,但既然村長家有,或許其他人家也有;其他人家有,意味著附近很有可能有元代的古墓。
畢竟平城自古處於中原和北方的邊界,北方民族建立的政權一度把平城作為重鎮甚至國都。平城範圍內的這些荒郊野嶺,不乏一些風水較佳之地,埋著的將軍貴族、豪紳大戶也是不計其數。
三人以了解當地古蹟為由,和老人聊著附近的歷史沿革和名人軼事等等,話題自然而然轉到附近是否有什麼知名人物的墓地。
可老支書不知是真的不了解還是有意避諱,聊到這些話題,突然說自己也是幾代以前來的,根本不了解當地有什麼大墓,包括之前所說的那些名人古事,也都是自己小時候聽一些長輩說的,現在那些知道這類事的老人也已經不在了。
話題聊到這裡,老人便友好的請他們出去,說自己該去砍柴了。為首的橋客不甘心,趕緊又追問了一句:「村長同志,我們昨晚碰上老貓了。」
此話一出,村長面色瞬間一凜,身上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三人略去了被鬼迷的事,只說晚上迷路遇見一處破屋,雖然看見裡面有棺材,也只能湊合歇歇腳。但睡到後半夜,就碰上了怪東西,後來逃跑到村外小廟,才遇到這年輕人搭救。
老村長看了看滿臉堆笑的年輕人,裹緊了身上的棉襖,點著旱菸吸了幾口,說:「乃求的天,凍求死個人……」
他一邊說一邊撿了根草棍,在土地上寫了兩個字:姥蟊。
村長對三人說,他們昨天碰上的東西,應該就是條雜毛土狼。冬天土狼也會長毛禦寒,經常窩在棺材和枯草堆里,所以他們所看到的腿,可能就是打綹兒的毛而已。
而這個姥蟊,聽著像老貓,其實是村里大人編造的一種不存在的怪物,只是為了嚇唬晚上不睡覺或在外不回家的小孩而已。
聊到這裡,老村長招呼老伴兒來收拾了桌子,便打發年輕人說:「徐二,你把人領回去,該安頓的好好兒安頓幾句。」
這個叫徐二的年輕人笑著點點頭,便領著三人向北邊的村口走去。
三人都覺得老村長剛才的話里透著古怪,昨晚遇到的東西是不是北邊狼,他們自己清楚的很。什麼樣的土狼,能一口把砍刀咬斷?還能發出那種音調奇特的叫聲?
不光老村長,這個村子處處透著一絲古怪。
此時天已大亮,稀稀拉拉的村民在外面忙著一些掃院、劈柴的活兒。可從剛才進村到現在,卻從沒見過一個孩子的身影。眼前的徐二,已經是他們見過村子裡年齡最小的人了。
有些村民依舊端著瓷碗在院門口喝著玉米糊糊,看著三個外地人從眼前走過,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和提防。
那些碗遠遠看去,也大都是元代青白瓷,甚至一些人院子裡還放著白底黑花的宋代磁州瓷壇,只可惜絕大部分已經多少有些殘破。
古怪不古怪,和橋客無關,但這些古董,他們可是看在眼裡拔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