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十一人

  沙啞粗礪的聲音，好像刀刃划過磨刀石一般，但在這個位於西部的異域他鄉，這聲音聽著是那麼親切。

  「你這警惕性也太差了……」

  刀離開了肩膀，蕭然轉身一看，只見二叔正笑呵呵地把關山刀插回刀鞘。

  「經理……」

  二叔身邊，掛著倆黑眼圈的劉勝利和蕭然打著招呼，他也來了。

  他鄉遇故知，還是朝夕相處的人，蕭然心裡湧出一股暖意。

  「你們怎麼來了？」蕭然問。

  「二大爺看了信，就讓我關了店門，說要來一趟西疆……」

  劉勝利有有些怯生生的看了眼二叔，臉上還帶著幾分哀怨。

  二叔哈哈笑道：「我看你有的東西沒帶，估計是火車不方便，就開車給你帶來了。我倆日夜兼程，輪換著開車，這才今天一早到烏市，比你們提前了幾個小時。」

  劉勝利小聲地說：「主要是我開的……」

  二叔在劉勝利的帽檐上拍了一下：「知道了，回去給你發獎金。」

  蕭然接過關山刀，那刀身已經被二叔用布裹得嚴嚴實實，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副捲軸畫。

  二叔給了劉勝利一沓錢，打發他開車去招待所安置，又囑咐他三周後如果沒等到叔侄倆回來，就自己先回京，回去自有人安排他。

  一番安排搞得像臨終遺言，劉勝利支支吾吾的，言語間竟有些不忍離開，最後還是被二叔一腳踢在了屁股上才開車走人。

  二叔背起背包，對蕭然說：「我會儘量跟著你，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說罷，他便像之前那樣頭也不回的離開，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

  蕭然回到小飯館，見眾人已經起身準備離開，胖子還特意給他打包了一個饢夾碎烤肉。

  見他回來，胖子把饢遞給他，說：「趕緊再來一口，聽說進了沙漠，就只能啃干餅乾肉了。」

  一行人又搭車趕到了博斯騰湖附近的塞烏村，找了個小客棧先歇腳。據劉鋼說，他有個朋友認識當地賣牲畜的老漢，名叫「艾斯海提·艾買提」，人稱「安力滿」，也就是沙漠活地圖的意思。

  過了許久，一個穿著髒兮兮羊皮襖、頂著破氈帽的老人被帶到了客棧。他黝黑乾瘦的臉上長滿凌亂交雜的黑白鬍鬚，滿是被大漠風沙打磨多年的滄桑感。

  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從進屋起一直到來到眾人面前，臉上都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胡八一提出要進沙漠，安力滿默默地掏出菸袋叼在嘴裡，猶豫地說道：「這個嘛……其實是不行的嘛，風季到了，進沙漠胡大要怪罪的嘛……」

  他的語氣說是拒絕，又有些委婉。胡八一也是老江湖了，一聽這語氣，感覺這老漢可能是要提條件。但對這種人，如果上來就和他好好商量，由著他的意思來，他只會獅子大開口。

  所以胡八一臉一沉道：「我們是上面派來的幹部，是為國家工作的，地方上應該配合我們。你要是不答應當嚮導，我們只能向地方負責機構匯報，你的駱駝和毛驢就要被沒收了。」

  他把陳教授的介紹信展示給安力滿看，又拉了拉身後Shirley楊的袖子。

  Shirley楊心領神會，補充道：「如果您願意當嚮導，我們也不會虧待您。你所有的牲口，我出雙倍價買。等從沙漠回來，這些牲口還給你，錢你也留著。」

  安力滿叭叭地抽著菸袋，翻來覆去看著那封介紹信，然後把信還給了陳教授，一臉為難地說：「我也看不懂的嘛，你們說是就是吧。要進沙漠，胡大怪罪就是你們自己惹的禍。不過汽車不要開嘛，要帶駱駝，胡大喜歡駱駝！」

  胡八一點頭，向眾人解釋道：「這個我同意，駱駝是沙漠之舟，運載能力強，不像汽車那樣容易陷進沙子裡，還會躲避沙暴、流沙等自然災害，老駱駝還會尋找水源。晚上紮營休息，駱駝也能當哨兵，防範狼群偷襲。」

  條件已經敲定，安力滿就要回去挑選駱駝。胡八一則安排眾人去置辦進沙漠的物資，要按十個人的量準備。

  安力滿聽見胡八一的話，轉身連連搖頭：「十個人不行的嘛，要十一個人的……」

  胖子一拍腦門：「這老爺子果然有經驗，得多準備一個人的量當備用物資。」

  安力滿搖搖頭：「我這邊也帶一個人嘛，兩個人才好帶你們進沙漠，不然胡大不高興嘛……」

  胖子嘀咕道：「你這胡大脾氣還不小，怎麼動不動就不高興了……」

  胡八一安撫眾人道：「十一個就十一個，多個人多分力，咱們人多，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十一個？蕭然心裡有些納悶。他自己就是多出來的，怎麼安力滿還有同行人員？

  第二天下午，安力滿牽著駱駝來到客棧門口，眾人開始把物資裝到駱駝身上。包括按十一個人的量準備的大約一個月的食物和大概半個月的水，還有幾大皮口袋酸奶湯。

  按照安力滿的說法，在半路的幾處綠洲和地下暗河，還可以再補充飲用水。

  除此之外，還有探險用的其他設備物資，每匹駱駝的負重都很大，安力滿要求眾人前期只能靠雙腿行進，後面路程再根據情況騎駱駝。

  在駝隊後面，安力滿的同伴包著頭巾，全身穿著毛皮長衫，裹得嚴嚴實實，低調地幫忙往駱駝身上裝物資。

  他路過蕭然旁邊，抬眼看了一下蕭然。這一個目光對視，蕭然馬上看出他是誰了。

  「二……啊啊啊！」

  蕭然本想悄悄喊一聲二叔，沒想到二叔伸手就掐在他腰上，疼得他低聲叫了起來。

  旁邊的大個子都楚健聞聲，探頭問道：「蕭然，沒事兒吧？」

  「沒事……被駱駝踩了一腳。」蕭然蹲在地上一臉痛苦。

  轉頭看二叔，他又沒事兒人一樣，走到了駝隊最後面。

  趁著大家不注意，他溜到最後面的駱駝旁，小聲問二叔：「你怎麼混進來的？」

  二叔說：「我昨天聽見你們說這安力滿了，就找了輛車提前點趕過來，嚇唬了他一下，他就答應帶我一起了，我也承諾把我那份酬勞給他。」

  原來如此，怪不得安力滿一開始就憂心忡忡，也沒有那麼強硬拒絕進沙漠，原來是二叔又未雨綢繆了。

  「出發！」

  沒等他們再多聊幾句，領隊胡八一就下令開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