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絡新婦

  三人看著抖動的巨蛛肚子，趕緊退後散開，渾身緊繃地持槍戒備，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新的危險。

  只見巨蛛腹背部不斷凸起扭動，裡面的東西正在奮力掙扎，隨時都會破體而出。

  「老胡，開不開火？」

  胖子這回沉著冷靜了不少，沒再擅自開槍，生怕重蹈覆轍，再惹了新的麻煩。

  「等下……裡面，好像是個人！」

  手電光下，一張人臉在被撐開的蜘蛛皮膚下若隱若現，眼、鼻、口的輪廓不斷浮現，似乎正在努力掙破巨蛛那已經如薄膜般的表皮。

  蕭然聽見一聲隱約的嗚咽，想到可能是英子又害怕了，於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巨蛛，對旁邊小聲說：「英子別怕，有蕭哥在……」

  可他的話並沒有得到回應，蕭然轉頭看去，身旁還哪裡有英子的身影？

  他打著手電四下照了一圈，除了胡八一、胖子和他自己，還有中間那個正在變異中的巨蛛，這四十平的空間裡根本沒有第五個活動的人或物。

  英子去了哪裡？！

  蕭然忙對胡八一和胖子喊：「英子不見了！」

  兩人聞聲，有些茫然的轉頭看向蕭然。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呲啦」一聲巨響，如同一張巨大的布被撕開一般，巨蛛的肚子背部裂開。

  緊接著一聲悽厲的哀嚎，伴隨著腥臭莫名的氣味，一個人的上半身從巨蛛中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身上、頭髮上還沾著巨蛛青綠色的血液，但那張臉蕭然再熟悉不過。

  竟然是英子！她是什麼時候鑽到了蜘蛛肚子裡的？！

  蕭然腦子一片混亂，他記得剛才巨蛛衝過來時，明明是他們四個一起開槍擊斃了這頭怪物……

  沒容他細想下去，胡八一和胖子竟然舉槍開始射擊，子彈傾瀉在蛛腹里的英子身上，綻出點點紅色的血花。

  她絕望的對蕭然發出了一聲慘叫：「蕭哥！救我！」

  蕭然不由得全身一抖，手電落在了地上，燈光霎時熄滅，四周陷入了黑暗。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快速靠近，來不及細想，便果斷的開槍掃射。但在開槍的瞬間，槍口火光照射到的目標，讓他心裡一驚。

  他趕緊撿起手電，在手中磕打了幾下，昏黃虛弱的光才重新亮起。燈光下，胡八一和胖子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身上的彈孔還在冒著白煙，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蕭然。

  蕭然一陣眩暈，他竟然打死了胡八一和王胖子！而英子也死在了胡八一和胖子的槍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然緩緩抬起手電，照向巨蛛，才發現巨蛛安靜的躺才那裡，除了滿身的彈孔湧出的綠血和被打斷的殘腿，哪裡有什麼裂口？更沒有破體而出的女人。

  「英子！英子！」

  蕭然大喊了幾聲，周圍空曠沉寂，沒有人回應他，甚至連他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一股悲憤和絕望瞬間充斥了他的大腦，英子失蹤，胡八一和胖子被他親手射殺，他該如何面對崗崗營子的鄉親們？他自己甚至很難走出這片叢林。

  難道要像那些小鬼子一樣死在森林裡，成為不為人知的爛泥和塵埃？與其這樣，還不如趁早放棄，讓自己的生命也結束在這裡……

  想到這裡，他拔出了關山刀，架在了脖子上，只差稍微用力……

  「嗚嗚……」一陣哭聲飄渺地傳到他耳中。

  他茫然地看看四周，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哪有什麼人在哭？

  他再度想用力，突然一聲暴喝在腦中響起。

  「呵啊！」

  粗糲沙啞的聲音，好像鳴鑼響鑔於清夜突聞，讓蕭然一下清醒。他先是眼前一片昏暗，整個人也天旋地轉，等感官慢慢恢復，眼前淡淡的光亮起，他看見英子正滿臉是淚的死死拽住他拿刀的胳膊。

  「英……英子？」蕭然翕動著嘴唇。

  「蕭哥，你醒了？媽呀嚇死我了……」

  他晃了晃頭，關山刀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小子，這回是老子救了你一命，你得記我的情！」

  「你不是老想讓我血祭你嗎？這麼好的機會你就放過了？」

  「嘁，你死了我還玩個屁，再把我扔在這破地方，誰知道下一次出去是什麼時候。」關山刀說。

  「行了知道了，話真多！」

  蕭然把刀歸鞘，看見不遠處的胡八一和胖子雙眼無神，還在不斷扣動著扳機，但槍里早已沒了子彈。

  再看他們眼前，蕭然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別說什么女人，連那巨蛛都消失不見了。

  「蕭哥，這咋回事兒啊……」英子抹著眼淚。

  「先把他倆弄醒再說……」

  兩人趕緊過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耳朵，就差扇耳光了，好不容易一番折騰，胡八一和王胖子總算是回過神來。

  「我看見了小丁……我看見你們把她打死了，我把你們也都殺了……」胡八一晃著腦袋，語氣里依然有些歉疚。

  「我也看見丁思甜了……那蜘蛛呢？！」胖子緊張地看著周圍。

  英子說：「剛才那個蜘蛛一死，我就一個激靈，感覺眼前一黑，等再看清楚，就發現蜘蛛沒了，你們都在哪發愣，然後蕭哥就拔出刀要抹脖子，媽呀嚇死我了……」

  其餘三人一合計，看見的景象大同小異，都是看見蜘蛛肚子裡鑽出一個女人，其他人開槍打死了女人，自己又打死了其他人，之後就是那股萬念俱灰想把自己了結的幻覺。

  不同的是，胖子和胡八一看見的是丁思甜，而蕭然看見的是英子。此外，因為蕭然手裡有刀，差點真的把自己了結了。

  「英子，你除了看見那個蜘蛛死，沒發生別的事？你是怎麼一下就醒過來的？你好好想想。」蕭然問。

  「我……記得我開槍，然後那個蜘蛛就趴窩了，後來就……我想起來了，我覺得脖子有點刺撓，然後撓了一下，領口有個蒺藜，我就扯下來扔了，好像那以後就好了。」

  其他三人趕緊檢查自己身上，果然在衣服上都各自找到一兩顆形似蒼耳、葡萄大小的乾癟小蟲，於是趕緊扯下來踩碎。

  這一來，三人感覺之前模糊的感官也更清晰了一些，看來這就是導致剛才諸多幻覺的罪魁禍首。

  幾人再次靠近棺材，打燈照去，棺材裡哪還有什麼模糊的血肉，連之前那個活生生的人都沒有了，只剩一具衣著一樣的骸骨，看上去早就已經腐朽多年。

  在骸骨周圍，還有很多蒼耳狀蟲子的屍體，遍布棺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