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峰迴路轉

  第二天一早，果然不出胡濙的預料，馬向善真的來探望黃連了，他見黃連臉色慘白，嘴唇發紫，震驚道：「你傷勢這麼嚴重嗎？」

  黃連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差點死在楊義手上，幸好及時送來回春堂撿回一條命。」

  「楊義此子下手不知輕重，絕對不能饒了他，一定要將他從錦衣衛中除名！」馬向善非常氣憤，特別是看到自己恩人的兒子竟被打傷成這個樣子。

  要是在胡濙來找他之前，黃連會很高興聽到這句話，但自從昨晚和胡濙對話之後，他就不這麼想了，他現在首要任務不是找楊義報仇，而是要化解和楊義之間的矛盾，他可不想再去感受一次胡濙的壓力。

  「馬大人，其實有些事情我已經看開，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和楊義之間的矛盾皆因一時氣憤而造成，要是當初我和劉威不動手，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如今我仔細一想，覺得這些矛盾本該可以避的，如果能化解，我們又何須繼續加深仇恨呢。」

  「你不打算報仇了？」馬向善有點愕然，前天黃連還勸說要替他出氣，今日的態度怎麼突然發生了大轉變，不想報仇反而想化解仇恨。

  「大人，我和劉威其實都有錯，如今我們兩個都受了重傷，這筆帳算是兩清了，要是再去找他們的麻煩，只會引來更大的仇恨。」黃連非常難得地退讓，要不是有胡濙在，他豈會做出這麼大的讓步。

  「你說的雖有理，可我已經把劉威從錦衣衛中除名，楊義也被關進牢里，只要再加把勁向上面告狀，楊義有很大機率被踢出鎮撫司，難得你不想報仇嗎？」

  馬向善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黃連今日的態度轉變太快了，他感覺黃連不是想化解仇恨，而是在懼怕楊義的報復。

  黃連當然不想在以後繼續面對楊義和劉威，但他更害怕面對胡濙，他苦口婆心道：「大人，我們都是錦衣衛，為陛下效力，應當同心協力而不是互相仇視，楊義他不久前才立了大功，被陛下封賞，要是真的突然將他踢出鎮撫司，那一定會引起陛下懷疑，要是陛下下令查明原因，恐怕會不利於我們。」

  馬向善恍然大悟，心想原來黃連不是懼怕楊義，而是害怕陛下，他說也不錯，楊義剛在不久前破了太原私鹽案，立下大功，此舉震動整個朝廷，要是他真的要將楊義除名勢必引人懷疑，一直以來他只考慮了胡長寧的感受，卻沒有考慮到更高層的看法。

  畢竟馬向善也聽說過朝上那些大臣都對楊義有好感，如果他一意孤行對付楊義，引來的不僅僅是胡長寧的不滿，甚至是朝上大臣也會對他多有非議，甚至惹來陛下怒火，這都是他無法承受。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想要回頭已經很難，釋放楊義倒是好說，但劉威不僅受了重傷，而且已被除名，要是再收突然回命令就太過兒戲，有我的威嚴。」

  馬向善可不願意收回自己已經發出的命令，釋放楊義他可以做到，但時隔不到一天又重新把劉威召回來，這不是在他自己的臉嗎。

  「大人可以說是楊義力保劉威，因為劉威曾經跟隨楊義破了太原私鹽案，立下大功，正所謂功過相抵，將劉威從錦衣衛總旗的官職降到錦衣衛小旗，這樣一來就不至於有損威嚴，還合情合理，我相信無論是楊義還是劉威都能夠接受此舉。」

  「好吧，既是如此我便再聽你一次，以後你可別再給我搞事了。」

  馬向善覺得心累，為了報答黃福的恩德他不惜得罪胡長寧，結果眼看將要成功，黃連又說要化解仇恨，這等於說他白忙活了一場，還得罪胡長寧，如果黃連不是黃福的兒子，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幫忙了。

  黃連看到馬向善終於答應了請求，他鬆了一口氣，總算完成胡濙的交代，日後在鎮撫司肯定還要繼續面對楊義和劉威，他只能儘可能地不去招惹他們就是了。

  昭獄中，楊義百無聊賴地坐在牆邊，他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但被關進牢房中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待結果。

  「楊千戶，能聽到我說話嗎？」隔壁的牢房傳來顏書行的聲音。

  楊義回應道：「能聽到，你是不是也想問我為何會被關進來？」這個問題他已經聽過兩回了，不想再回答。

  「雖然有這個疑惑，不過我更擔心的是大人什麼時候才能被放出去。」

  「你是更關心自己的案子什麼時候被重新審查吧，放心吧，我雖然被關進來了，但已另外派人去調查你的案子。」楊義昨日已經對李不二交代清楚。

  「大人果真是講信義，其實你們昨日的對話我聽到了，像大人這樣既有才幹，又有信義的人卻被打壓，實在可惜，我都替大人你不值了。」

  顏書行真心覺得楊義和別的錦衣衛不一樣，在他印象中大部分錦衣衛都是不講道義的人，破案可以不講究證據，甚至冤枉犯人，使用嚴刑強迫無辜的百姓認罪，縱使他們是為朝廷效力，也不過是朝廷的走狗罷了。

  但楊義的出現讓他改變了對錦衣衛的成見，然而很可惜這種成見現在又再次出現，因為連楊義這么正義的人也被自己人關進牢房，可見鎮撫司有多黑暗。

  就在這時，獄卒從外面進來，走到楊義的牢房前面，他拿出鑰匙打開鎖，說道：「楊千戶，真是可喜可賀啊，你被釋放了，可以出去了。」

  「我被釋放了？」楊義不敢置信道：「我沒有聽錯吧。」

  「你沒有聽錯，你被釋放了，馬大人他親自下的命令說放你出來，還請你立即去公堂見他，胡大人也在那裡等你。」獄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