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攝政王今天篡位了嗎(完)
2024-02-05 15:33:52 作者: 絨彌
夜風捲起薄紗門帘,送來清寒涼意。
兩人遙遙對視,隱成對峙之勢。
「陛下早知道我要來。」聶雪城對著外面的人比了一下手勢,示意他們先在原地候著,孤身一人走向寂歌,壓根不怕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暗衛突然攻擊他。
襄玉張開手臂,像是護崽的母雞一樣擋在寂歌面前。
明明怕的瑟瑟發抖,手臂都在顫,她卻一動不動,咬牙瞪著聶雪城。
「襄玉,」寂歌又開口了:「你先退下去,皇叔不會傷我。」
襄玉轉頭看了一眼,猶疑的往旁邊走了幾步,仍是死死的盯著聶雪城的一舉一動。
「是嗎,陛下這麼篤定我不會傷你。」聶雪城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忽的抬手。
在襄玉的尖叫聲中,長劍擦過少女臉頰,穩穩的釘在後面牆壁上。
少女的黑髮被揚起的風吹起,雪白面頰上一縷血絲清晰可見。
她依舊平靜的望著他。
「我想要什麼,」聶雪城鬆手,忽的掐上了寂歌白皙修長的脖頸。
男子的眼裡有愛有恨,已經扭曲得近乎瘋狂。
他已然黑化。
手掌慢慢收緊,襄玉嚇得大叫,卻怕惹惱了聶雪城,他真的掐死寂歌,只能捂嘴忍住,眼淚卻流了下來。
口腔里的空氣一點點減少,寂歌呼吸忍不住急促了起來,可縱使如此,她也沒有開口求饒。
「風寂歌,你是不是篤定我不會殺你?!」聶雪城還是下不了決心殺死這個狠心腸的女人,猛地鬆手。
呼吸到新鮮空氣,寂歌劇烈咳嗽了起來,長發散落,單薄的背脊蜷縮起來,脊骨寸寸往上,蝴蝶骨微微突出,折出振翅欲飛的弧度。
「老師,」寂歌止住了咳嗽,衝著旁邊喊了一句:「你今晚看到了什麼?」
屏風被推開,一個鬚髮盡白的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溫和的注視著寂歌:「陛下駕崩,命攝政王連夜進宮,寫下遺旨傳位於攝政王殿下。」
是張洞山。
聶雪城沒有得到張洞山進宮的消息,心裡葛地生出一種失控的感覺。
「是的。」寂歌眉眼彎彎,聶雪城這才發現,燈光下,少女的臉色白的像鬼,沒有了一絲活氣。
「皇叔,」笑得沒心沒肺的少女望向他:「這個結果,你滿不滿意?」
「風寂歌,」聶雪城心裡的惶恐越發濃烈,低吼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送你登基啊,」寂歌唇角滲出一線血色,卻恍若未覺:「你高興嗎,皇叔?」
纖細又單薄的少女緩慢露出一個笑,鴉發傾瀉逶迤,襯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越發精緻,鳳眼濃黑純澈,宛若墨玉,而肌膚白若霜雪,質感近乎透明。
雙唇處隱隱壓出一道白線,黑白兩色碰撞出驚心動魄的艷色來,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似戾鳴的鳳凰,高傲,絕艷。
「曦曦,」聶雪城慌張起來,眼裡清晰的映出寂歌的身影:「你怎麼了?」
寂歌沒說話,只是張嘴又咳出幾口血來,臉色越發難看。
她眼裡的神彩越來越淡。
「皇叔,」少女揪著他的衣袖,絮絮叨叨道:「你登基以後幫我多多照顧阿願,還有,老師閱歷豐富,你有不懂的事情可以請教他。」
「風寂歌!」
寂歌充耳不聞:「襄玉年紀大了,你以後幫她找一門好婚事,讓她出宮吧。」
一旁的襄玉猛然側臉,哭的泣不成聲。
張洞山悠悠嘆了口氣,面露憐憫。
「風寂歌,你不要你肚子裡的孩子了嗎?」聶雪城現在完全顧不得自己曾經心心念念的皇位,企圖喚醒寂歌的求生念頭。
連曾經恨之入骨的孩子也願意接納了。
「忘了說,」熱氣漸散,少女眼前漸漸模糊:「孩子是騙你的。」
聶雪城一怔,手下收緊,似要捏斷她的肩膀。
「皇叔,」少女渾身的力氣慢慢流失,癱軟下去:「祝詞是真的。」
願你一生長樂無憂,萬事順遂。
於是少女布下千般棋盤,終成今日的絕殺局面。
她親手將他夢寐以求的東西送到手邊,以為他會欣然接受。
卻不知他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這些。
夜色越濃,鉛灰色的雲層在風的作用下聚集在一起,遮住漫天星月。
寒風越演越烈,嗚咽出聲。
青年似乎沒有想到現在這種發展,茫然的瞪大眼睛,然後才如夢初醒,猛地將少女摟入懷中,指尖隱隱發著顫。
「你不會有事的。」聶雪城低喃出聲,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寂歌。
少女依舊笑著看他,不言不語,眼角斜挑出飛揚的線條,依舊驕傲明媚。
恍惚間,有大滴大滴眼淚落下來,迤邐過少女精緻的側臉,留下孤零零的水痕。
「皇叔,」寂歌眼角彎起,攢出三分淺淡笑意:「你要好好活著。」然後終生困在懺悔與孤獨之中。
清亮的嗓音低弱,還帶著幾分羞怯:「最重要的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我啊,好像有一點喜歡你了。」
聶雪城倏然抬眸,與此同時,少女的手一松,眼眸也慢慢合上了。
「風寂歌,」聶雪城咬牙,外面的人不知道主上在幹什麼,卻因為沒有命令而不敢輕舉妄動:「我不想要皇位。」
襄玉終於忍不住,蹲下來,痛哭失聲。
「只想要你。」最後幾個字輕飄飄的落在風裡。
卻不會再有人回答。
張洞山不忍的別過臉,他與那位年輕的女帝雖然沒有師生之緣,但因為那短暫的交集,倒是有幾分師生之情。
【當前任務完成度:一百】
*
風願尚在睡夢之中,就被宮人緊急叫了起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響遍京都的喪鐘聲。
那代表宮中有貴人薨逝。
風願臉色突變,想到某個可能,也顧不得再等安汾雲了,火急火燎的驅車前往皇宮。
卻還是遲了一步。
來到宸極宮,她看到的只有坐在榻上的聶雪城以及他懷裡已經沒了氣息的寂歌,襄玉跪在一旁,神情哀痛。
「皇姐。」風願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心裡湧上一股哀慟之情。
聶雪城神色木然,沒有注意到急匆匆趕過來的風願,只輕聲道:「我答應你。」
好好活著。
翌日,眾朝臣驚愕的看著龍椅旁邊站著的聶雪城,事情發生的太快,導致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
張洞山出列,從容宣讀了寂歌的遺旨。
有遺旨在,確認不是假冒後,無論他們是怎麼想的,明面上都恭恭敬敬的認了新帝。
下早朝後,聶雪城慢慢走出金鑾殿,葛地一趔趄,跟在他後面的襄玉這才驚覺,男子的雙鬢已生白髮。
寂歌的去世對他的打擊太大,聶雪城仿佛一夜蒼老。
鉛灰色的雲層堆迭在天幕上,聶雪城怔怔的攤開手。
一片雪花飄落在男子手心,片刻後融化。
這是今年的初雪。
「我會做到答應你的事。」聶雪城自言自語的輕聲道:「曦曦。」
沒有人應答。
男子的嗓音驟然哽咽了起來,他閉上眼,只覺得莫名空虛。
這天地之大,卻無人愛他。
而從今往後,不會再有歸途。
四更,超肥,算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