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慘烈（三）

  一夜漸漸過去。

  經過了一整夜的大戰，戰場上，屍體遍布，泥土被染紅，血腥的氣息瀰漫，令人作嘔，顯示了大戰的慘烈。

  朝陽初升，隨著第一縷陽光射來，天空漸漸大亮。

  然而，這一縷光明卻並未掩蓋得了依然不斷殺戮的殘酷戰場。

  「天亮了！」周曹站在一處不高的坡頂，三月份的天氣還極為清涼。

  經過了一夜漫長的鏖戰，明軍損失慘重，特別是秦良玉的七萬餘普通明軍，已經消耗大半，只剩下兩萬餘人了，應龍軍也有些損傷，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白杆兵同樣傷亡過半，明軍全部加在一起只剩下四萬人了，並且個個疲憊不堪，體力的精神都消耗極大。

  賊軍方面，雖然也有十萬人的傷亡，傷亡人數幾乎是明軍的兩倍，但賊軍人數眾多，還剩下十餘萬人，人數上依然碾壓明軍。

  「全殲明軍就在今朝！」羅汝才大笑。

  「傳令，開始猛攻明軍！」

  隨著羅汝才一聲令下，三萬昨夜休息了一整夜的賊軍出動，開始從秦良玉方向猛攻抱團的明軍。

  由於人數占據絕對的優勢，昨夜不斷消耗明軍的同時，羅汝才還抽出三萬大軍一直養精蓄銳，只為了在明軍最疲睏之時，突然給明軍狠狠的一擊，擊潰明軍！

  三萬養精蓄銳的賊軍加入，立刻便讓賊軍的攻勢猛翻一倍，一下子就從秦良玉軍方向殺進明軍當中。

  形勢危機，秦良玉焦急不已，原本腿上就中了一箭，受著傷還指揮大軍整整一夜，就算她老當益壯也有些支持不住了，如今賊軍突然之間攻勢猛烈一倍，她一急之下，站立不住，差點歪倒在地，好在被身旁的親兵扶住。

  「賊軍攻勢猛烈，大軍怕是支持不了多少時間了！」秦良玉嘆息了一聲，幽幽的說道。

  應龍軍方面，周曹也陷入了困境，應龍軍的彈藥快消耗完了。

  「軍長，應龍軍的彈藥最多還能消耗半個時辰！」

  「怕什麼，沒有了彈藥，應龍軍也不是泥捏的，我們還有刺刀，照樣殺得賊軍人仰馬翻！」周曹不知道從哪找了一塊布在擦拭自己的佩刀，這把佩刀還是當年他殺死劉良佐的時候皇上欽賜給他的，還沒見過幾次血，這一次就讓它徹底飽飲鮮血！

  大軍陷入這樣的困境，周曹深感丟人。

  原本他帶著第二軍入川是為了剿滅張獻忠，想不到如今卻要被張獻忠剿滅了，他周曹真的是愧對皇上，愧對應龍軍的赫赫威名。

  出征的時候，大軍雖然只有十五萬人，實力跟在河南征討李自成的第五軍和紅娘子軍差不多，雖說張獻忠的實力必然比李自成強大，可是河南也不止有李自成，還有十幾萬清軍，但現在第五軍和紅娘子軍都攻下整個河南了，他的第二軍卻連成都都沒有攻下來，還被張獻忠逼到幾近絕路，實在是太窩囊的。

  不是第二軍和秦良玉軍實力不夠，事實上，若是單獨對上張獻忠的話，第二軍兩萬人百門野戰大炮，可低近二十萬賊軍，加上秦良玉的白杆兵和其他十來萬普通明軍，拿下張獻忠不成問題。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誰也沒有料到清軍突襲黎州城，截斷了大軍的補給，導致應龍軍炮彈和彈藥不續，再加上應龍軍韓虎部的五千人下落不明，以及張獻忠有清軍鐵騎助陣，這才最終讓他們陷落到這種境地，窩囊得周曹想砍人。

  「嗎的，只能期待朝廷的援軍及時趕到了！」周曹緊了緊刀柄說道。

  半個時辰後，隨著一名應龍軍士兵上彈之時，手掌摸進空蕩蕩的彈藥包，宣示著應龍軍的彈藥正式用盡了。

  「彈藥用盡了！」應龍軍士兵緊迫的咬了咬牙。

  「準備白刃！」有應龍軍將領大喊。

  頓時，所有應龍軍士兵端起上好刺刀的燧發槍，準備白刃。

  「殺啊！」周曹身先士卒，帶著應龍軍士兵跟賊軍展開激烈的白刃。

  大戰進入到了最後的關頭，越發慘烈。

  「哈哈哈哈，應龍軍的彈藥也用完了，看你們還能拿什麼來抵擋！殺----」羅汝才大笑，親自帶著一隊人馬殺向應龍軍。

  應龍軍的人數少，可給大西軍的殺傷力最大，還曾兩次擊敗他，羅汝才早就恨應龍軍透頂，一直想親自砍殺幾名應龍軍士兵，可惜應龍軍的燧發槍實在是太厲害了，原先一直都是遠程攻擊，羅汝才不敢應其鋒芒，然而現在，應龍軍沒了彈藥，手中火器再犀利也是燒火棍，羅汝才抱著完虐應龍軍的想法親自跟應龍軍士兵激戰。

  應龍軍拼刃的時候，由三名應龍軍士兵三才陣。

  羅汝才失算了，應龍軍徵兵的時候便是十幾人挑一人，之後又訓練有素，就算沒了彈藥，也不容小覷，羅汝才一殺進來便感覺到不對勁了，他身邊的親兵和他帶了的士兵不斷被應龍軍士兵挑殺，幾乎每兩個以上的士兵才能換一個應龍軍士兵。

  「嗎的，應龍軍簡直不是人！」羅汝才咬了咬牙，不過既然已經殺進來了，就不容他退縮，應龍軍就算厲害，但人數到底不多，左右兩三萬人也能全部耗死他們。

  深感應龍軍的戰鬥力，羅汝才開始側重於應龍軍這邊，調集最多的兵力打算先全力圍殺應龍軍。

  多達五萬賊軍同時圍攻萬餘應龍軍。

  周曹大喝，鋼刀不斷劈砍，帶著少數最精英的應龍軍將領組成的犄角，在密集的賊軍當中四處穿插，戰鬥力彪悍，可惜的是，僅僅少數人的英勇到底無法阻擋明軍兵力薄弱的頹勢，早上還有四萬餘人的明軍漸漸只剩下了不到三萬人，而賊軍還有足足十萬！

  形勢對明軍而言，越來越不樂觀了。

  周曹砍殺一名賊軍士兵的同時，看向東方，遠處大道上，只有淡淡的黃粉在隨風飄舞，並不見任何人影。

  周曹知道朝廷的援軍怕是不能夠及時趕到了。

  黎州城扼守蜀道，易守難攻，既然被賊軍攻了下來，朝廷的援軍想收復並不容易，再則，四川戰局發生得太快了，黎州城失陷才僅僅數天，他們便落到了這樣的境地，遠在京城的皇上怕是才剛剛得到黎州城被賊軍攻占了的消息，援軍或許才從京城出發也不一定，就算沒有黎州城阻擋，想趕到成都也不是幾天就可以的，到時候，他們都只剩下白骨了。

  周曹心裡生出了一絲絕望，隨後繼續砍殺不斷衝來的賊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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