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一切的終極

  陳銘已經知曉莫名狀態的真實名稱。

  燕子會築巢，蜜蜂會采蜜，蜘蛛會織網。

  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不需要教授就能完全掌握。

  現在，處於掙脫者狀態中的陳銘，同樣在覺醒著什麼。

  不斷有信息湧入他的腦海，那不是語言，而是難以言喻的古老符號。

  隨著時間的推移，掙脫者狀態更加深入，陳銘也在掌握之前被他忽略的細節。

  比如說。鐘錶。

  每個房間都有鐘錶，只有廚房例外。

  想要在廚房裡看到時間，要麼看手機，要麼就從陳銘所在的位置，回頭去看客廳中的鐘表。

  下午4點23分的時候，陳銘接到了一個電話，聲音是他自己。

  再往後，黑暗入侵，時間開始變得混亂。

  鄭磊死亡後，陳銘進入書房，時間是5點15分。

  他幹掉腐敗球體用了96分鐘的時間，解決「捉迷藏」事件是6分鐘。

  掙脫者狀態的陳銘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當時所用的具體時間。

  然而，「捉迷藏」事件後，牆上鐘錶顯示是9點15分。

  5點15分到9點15分是240分鐘，陳銘只用了102分鐘。

  剩下的138分鐘，去哪了？

  陳銘看向鐘錶，又看向房門。

  每次通過房門，他都會遭遇新的靈異事件，同樣是只有廚房例外。

  「時間……在流動！」

  他想起解決腐敗球體事件時，重迭三人的嘶吼聲。

  時間的確在流動。時間正在這幢別墅中混亂地流動。

  門，是時間的窗口。每次穿過門，陳銘都會進入不同時間的房間。

  陳銘看到，一顆流星輕盈地跳躍著，在「門」處發生有節奏的彎折，纏繞在鐘錶四周，留下一條銀色的印記。

  那是時間的流動軌跡。

  時間、門、鐘錶，構成了一處時空混沌的空間。

  「時間不多了，去吧。」「溫雅」將他推向門口。

  陳銘原本已經沒有時間了，生路全都被封死，黑暗即將將他吞噬。

  是執筆者為他修改了劇情，令凝滯之星成為失落之物，也只有失落之物能夠在最終逃生任務中生效。

  凝滯之星不只是喚醒了「溫雅」，還為陳銘多爭取了三分鐘的時間。

  10秒鐘。陳銘還有最後10秒鐘的時間。

  陳銘回頭看了看「溫雅」，「溫雅」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9.

  陳銘離開廚房。

  8.

  陳銘邁過玄關，踏上由屍體鋪成的台階。

  7.

  他走到台階的盡頭，摘下牆壁上的鐘表。

  6.

  5.

  4.

  他帶著鐘錶，回到廚房。

  3.

  他看著銀色軌跡，調整著鐘錶上的時間。

  鐘錶上的時間每動一次，軌跡也會隨之發生改變。

  現在的陳銘已經可以讀懂軌跡將導致的結果，他現在在找那個唯一正確的答案。

  2.

  答案找到，他看向鐘錶。

  4點23分。

  他絕望地看向「溫雅」。

  後者卻只是痴痴地笑著，說道：「這就是唯一的解。」

  1.

  陳銘深吸一口氣，邁出廚房的門。

  他已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0.

  空間變換，黑暗退去，光明又充滿了整個屋子。

  客廳里是稀里嘩啦打麻將的聲音，嘈雜的鍋碗瓢盆聲正在從廚房中傳來。

  是的，他回到了4點23分。

  明明沒有過去多久，他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已經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陳銘拿起不知是誰隨手放在玄關上的水果刀，行屍走肉般向著樓上走去。

  二樓。第一間臥室。

  他推開門，溫雅正慵懶地側躺在床上，雪白的肌膚上還在泛著令人驚心動魄的粉紅。

  「怎麼回來啦？」看到是陳銘後，她翻了個身，拉著陳銘的手，眼睛都沒有睜開。

  陳銘緊緊攥著手中的水果刀，他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是唯一的解法，是唯一讓所有人都活下去的解法。

  是所有人，包括溫雅。

  他撫摸著溫雅的長髮，感受著這最後時刻的溫存。

  就像「溫雅」所說的，他必須要完成這次逃生任務，成為掙脫者，這已並非他的個人意志所能左右。

  執筆人死了，溫雅死了，「溫雅」死了，整個人類文明近乎滅絕，還有契約掙脫者正在為他而戰。

  現在，他要親手殺死溫雅，這是唯一的解。

  他是不可能傷害溫雅的，他隨時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換溫雅的命，即使對方是靈異事件的造物。

  這是他最愛的人，他也是她最愛的人。

  保護溫雅，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

  可是現在，陳銘已不再僅僅只是陳銘，背負了太多的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所有人都在為他拼命，如果他在最後時刻，被執念絆倒在了這裡，那麼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他舉起了水果刀。不，是人類文明的共同意志舉起了水果刀。

  第一刀落在溫雅的脖頸上，緊接著第二刀落在胸口，第三刀貫穿腹部。

  乾脆利落，溫雅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就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房門被推開，邵佳琪出現在門口，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聲。

  王安就在她的身後，看清楚臥室景象後，同樣被嚇壞了。

  陳銘只是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現在是……」王安連鐘錶都忘了看，看向手錶，顫聲道，「4點23分。」

  陳銘推開兩人，順著樓梯向下走，他感受到灼熱，每過一節台階，灼熱感都會加劇。

  從炙熱到疼痛，再到仿佛是要將靈魂都剝離、焚盡的劇痛，這已超出人類所能忍受的極限，足以把人活活逼瘋。

  但陳銘無動於衷，只是沉默著向前走，樓梯下方的景象已經全然消失，只剩下沒有盡頭的樓梯。

  灼燒感還在持續，還在增加，陳銘的額頭上滲出汗珠，身上的毛細血管不受控制地爆裂。

  在超過某個臨界點時，灼燒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午後陽光般無比愜意的溫暖。

  這是足以令任何人為之沉迷的溫暖，比世界上的任何愉悅都更致命，再沒有其他事物能與之媲美。

  與此同時，有黯金色的火焰從他的雙眸中燃起，立刻蔓延至全身，隨後將這方未知空間完全填滿。

  原初之火。

  沐浴著原初之火的陳銘，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變化。

  信息正在湧入他的腦海，那是無比龐大的、不該被任何存在掌握的信息。

  那是……

  宇宙的真相。

  一切的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