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值得嗎？

  常已經將真相和盤托出。

  這是一個被「終極」摧毀了的廢墟文明。

  高掛在天空中的那輪綠月亮，就是所謂的「終極」。

  「綠月亮」，是這個智慧文明執行的最後一次逃生任務。

  那名逃生者幾乎解決了終極事件，可由於未能抵擋住思維侵蝕，最終功虧一簣。

  不過，「終極」也被重創，在靈異事件的作用下，逃生者雖然死去，但意識卻融入到了「終極」中。

  哪怕是苟延殘喘的「終極」，也遠非人類意識所能抗衡，逃生者的意識被瞬間磨滅，只剩下了最後的執念——

  摧毀「終極」，徹底解決終極事件！

  與此同時，幾乎死去的「終極」，也需要吞噬智慧生命用以恢復。

  「終極」與執念，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竟就這麼達成了共識。

  「終極」開始從陳銘等人所在的智慧文明掠奪生命，然而逃生者的執念又給這種掠奪加上了一道門檻。

  被掠奪的智慧生命，首先要接受「綠眼睛」的考驗，一旦未能通過，結局就是意識徹底崩潰。

  意識崩潰，就意味著不再具有思維能力，已經不能再稱得上是智慧生命，「終極」吞噬這些人並無價值。

  於是，「終極」抹去這些人的記憶，植入虛假歷史，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這些人重新找回智慧生命的思維能力。

  眾人之前碰到的原住民，原來全都是「綠眼睛」的受害者。

  不對，不是「綠眼睛」的受害者，而是「終極」的受害者。

  這樣看來，這些受害者還未能擁有完整的思維意識，之所以能夠與眾人溝通，還是憑藉著「終極」植入的虛假歷史與記憶。

  根據常的描述，時間在這個世界沒有意義。在那個單調乏味的廢墟世界，所有受害者都會不斷地輪迴。

  死亡的受害者會以某種方式重新回到「太陽」，再次開始自己之前的生活。

  廢墟文明看似漫長的歷史，其實只有這一批受害者。

  那些達到了「終極」標準的受害者，將會被立刻吞噬，根本沒有去嘗試探索世界的可能。

  「那麼你……又是怎麼回事？」馬修問道，「為啥會出現兩個一樣的人？」

  「我知道你剛才說過，你是未來的他，他是未來的你，可問題是為啥會有兩個你？」

  「這是一個殘破的智慧文明世界，時間在這個世界已沒有意義。」常解釋道，「在這裡，任何一步走下去，都可能去到不同的時間段。」

  「你又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陳銘問道。

  「這台量子計算機裡面，存儲著所有資料。」常說道，「我自然知道。」

  「你剛剛陳述的細節，但不是單純靠資料就能得到的。」陳銘搖頭，「你似乎就在現場。」

  常微笑起來，他看向陳銘：「我不能告訴你們太多，我不能干涉過去。」

  他的笑容很耐人尋味。他就是這麼看著陳銘，目光很親切，像是在看著某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沒有人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常說道，他好像是在重複，可意思又有不同。

  「再多說一些與這個世界有關的吧。」他接著說，「你們應該已經察覺到了，這裡存在著思維侵蝕。」

  「距離『終極』越近，思維侵蝕越強，『終結』會抹去原有的記憶，再植入虛假的歷史和記憶。」

  「這會出現一個問題。」常繼續說道，「如果有人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呢？」

  他看向從前的自己。

  「我明白了，原來是……」夏青青恍然大悟，隨後又迷惑，「不對，好像也不是……」

  這確實不是夏青青一時半會能想明白的。

  「不急，你們會明白的。」常問道，「東西，你們都帶來了吧。」

  「你是指……」宋平說道。

  「就是它。」常指指眾人外骨骼裝甲上懸掛著的單兵戰術核彈，「請全都給我。」

  「這可不行，我們還得靠它解決……」馬修說到一半，忽然就明白了，「不是吧，難道你是想……」

  「對。」常點頭，「我去解決『終極』。」

  他繼續說：「也只有我能解決『終極』，『終極』並不是只知道吞噬的野獸，它懂得趨利避害，在察覺到危險時，會採取行動。」

  「我是『終極』的受害者，卻成為了漏網之魚，『終極』會無比迫切地將我吞噬。」

  「這是猜想，還是……」宋平問道。

  「不是猜想，有人驗證過。」常的聲音一頓，能明顯聽出那一閃而過的低落。

  「這一切值得嗎？」宋平又問道。

  他沒有說太多，但常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宋平是在說，這個智慧文明，到底不是常的世界。

  這個世界已經被毀滅得只剩下廢墟，即使摧毀『終極』，也無法時光倒流。

  況且，根據常的描述，想要摧毀『終極』，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回來。

  要麼是被『終極』吞噬，要麼是被核彈毀滅，沒有第三條路，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用一條命，換一個無可救藥的世界。

  值得嗎？

  「你現在還不懂。」常搖搖頭，「但你會明白的。」

  「外骨骼裝甲，也請給我一台。」常說道，笑得很輕鬆，「我就不說借了，畢竟一定還不了。」

  常並不能熟練地操控外骨骼裝甲，但也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操縱，他只需要會走路就行，外骨骼裝甲只是幫他運輸那些單兵戰術核彈。

  「可以幫我設置十分鐘的倒計時嗎？」常又要求道。

  唐修傑上前，為常設置核彈的倒計時，完成所有設定後，他問道：「你真的都決定好了嗎？」

  「嗯。」常點點頭，「經歷了這麼多，我終於懂得了一件事。」

  「什麼事？」唐修傑按下確認按鈕，問道。

  常操縱外骨骼裝甲，向著不遠處的某台設備走去，他很不熟練，笨拙地向前走，很令人擔心他會不會摔倒。

  這台設備與靈調局研發出的傳送裝置有些相似，但更加精緻，更有科技感。

  顯然，常想要利用這台裝置，將自己傳送到「終極」的面前。

  「你走了，我們怎麼辦？」馬修問道，「還有第二台設備嗎？」

  「不必。」常說道，「如果我真能摧毀『終極』，『綠眼睛』會消失，斯瓊蓋爾三常數的數值也會消失，通過特定三常數數值傳送過來的你們，自然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如果你失敗了呢？」

  「那你們很快就會見到『綠眼睛』了。」

  常已經站在了傳送裝置里：「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傳送還有二十秒鐘的倒計時。」

  「你懂得的那件事是什麼？」唐修傑大聲問道。

  「哪件事啊。」常哂然一笑，「人類最寶貴、最閃耀的東西。」

  「不是什麼財富，不是什麼健康，也不是什麼愛情。」

  「而是勇氣。」

  常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