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記憶侵蝕

  殷正平也已經在睡袋中入眠，他是特種部隊出身，可以隨時隨地進入睡眠狀態。

  其他人都還沒有入睡，要麼在聊天，要麼在思考。

  陳銘走進帳篷，直接問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六歲之前發生的事情？」

  「六歲之前的事？要說所有事情當然不可能，但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當然記得。」宋平說道。

  「比如？」陳銘問道。

  「比如說……」宋平忽地皺起眉頭，他仔細思索著，驚訝道，「我竟然……不記得了？」

  「我應該記得，但卻就是想不起來……」唐修傑同樣苦惱。

  「我沒有任何印象了。」

  「我也是。」

  眾人紛紛回答道。

  沒人能記得童年時發生的所有事情，但總會記得那麼一件兩件印象深刻的事。

  可現在，所有人都不記得六歲之前發生的任何事情。

  「你是說，這個鬼地方，正在侵蝕我們的記憶？」

  正躺在延展床上呼呼大睡的馬修，聽到眾人的交談後，一個鯉魚打挺就彈了起來。

  「三天，六歲。」陳銘肯定道，「每天，我們都會失去兩年的記憶。」

  「兩年嗎？也就是說只要再有個十天八天，我就啥都不記得了？」馬修問道。

  「不只是什麼都不記得。」陳銘說道，「常珺他們，明明在這裡繁衍了很多代，卻擁有與我們一樣的語言。」

  「在消除記憶後，再進行記憶重塑，讓我們徹底融入這個世界？」馬修說出自己的想法。

  「從目前的跡象來看，很有可能。」

  「所以，原住民不是原住民，而是『綠眼睛』的受害者？」夏青青問道。

  「或許，十多天之後的我們，會變成常銘、常青青、常修也說不定。」陳銘說道。

  「你這是……在說什麼冷笑話嗎？」馬修很想笑，可這時候笑又很不合時宜，導致他的表情變得很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他終於繃不住了，狂笑出聲，「常……常修？那唐修傑就是常修傑，你們叫常修傑的時候，如果叫得慢，就會叫到我！哈哈哈哈！」

  他捂著肚子，在床上笑得直打滾。眾人滿臉無語地看著他，馬修這笑點……一般人確實無法理解。

  「但這依然無法解釋原住民的歷史問題，從現有的痕跡來看，他們確實擁有著漫長的歷史。」宋平說道。

  「我說阿平，一次解決一個問題嘛，至少咱們解開一個謎團了。」馬修抹著剛才笑出的眼淚，說道，「可不能一口吃個胖子。」

  「不能再等了。」唐修傑站起身，「我不想永遠留在這裡。」

  「一直走，就能走出去麼？如果是陳銘說的那樣，那個名為『月亮』的城市，真的存在嗎？」夏青青說道。

  「只是這麼走下去，不會有任何收穫。」陳銘說道，他看向馬修，「你還記得那次晉升任務嗎？跟這個類似。」

  「記得，那次任務是到達意志和體能的極限，才能進入小廣場。」馬修翹著二郎腿，晃來晃去。

  「按照那次任務的邏輯，想要找到『鑰匙』，就要達到極限。」陳銘說道。

  「什麼極限？也是意志和體能的極限嗎？」夏青青問道。

  「不是。」宋平嘆了口氣，「這次事件的極限，是記憶的極限。」

  「只有在我們的記憶被完全侵蝕後，鑰匙才會出現。」

  「那還有什麼意義？記憶都沒了，哪怕鑰匙就放在面前，我們也完全意識不到。」唐修傑說道。

  「所以我們不能那麼做。」陳銘看向被拘束在外骨骼裝甲上，已經徹底崩潰的常海岩。

  「我們只剩下一條路了。」

  「對，對啊！」夏青青恍然大悟，「常海岩現在的狀態，與記憶被完全侵蝕沒什麼不同，他或許知道正確的路線也說不定！」

  沒人能想到，常海岩竟然成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記憶侵蝕在到達極限時，「鑰匙」才會呈現。

  正如唐修傑所說，那將沒有任何意義，失去所有記憶的眾人，根本意識不到鑰匙是什麼。

  「你確定嗎？」宋平說道，「常海岩的狀態只是與記憶侵蝕相仿，並不是真正的記憶侵蝕，而且所謂的極限，也只是我們的推論。」

  「沒有其他路了，我們必須要賭。」陳銘做出了決斷，「收拾東西，做好準備，我們十分鐘後出發。」

  十分鐘後，眾人整裝待發，殷正平就在常海岩的身後，只要按下按鈕，就能解開他的束縛。

  「這是不是有點不人道？怎麼都覺得像是派人去趟雷呢？」馬修還有心思開玩笑。

  「綠眼睛，是常海岩這輩子最大的敵人。」陳銘說道，「他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消滅綠眼睛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你覺得意味著什麼？」宋平問道。

  「這要等到消滅綠眼睛後，由他親自告訴我們。」陳銘說道。

  常海岩還在掙扎，他徹底失去了思維能力，完全被恐懼擊垮，他拼命地想要掙脫束縛，雙眼中已沒有任何理智，全都是可怕的瘋狂。

  陳銘向著殷正平點點頭。

  殷正平按下了按鈕。

  「哈哈哈哈哈……活下來了……活下來了……」

  「不……不對，都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祝菲你在哪，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我不怕死……不怕死……就算是死了，我也要……」

  「去死……去死……去死……」

  常海岩抱著腦袋，跪倒在地，痛苦萬狀。

  眾人在旁邊靜靜等待著。

  「那邊……在那邊……」常海岩突然起身，向著某個方向狂奔而去。

  「跟上。」陳銘說道。眾人啟動外骨骼裝甲，緊緊跟在常海岩身後。

  常海岩的速度驚人地快，如果不是外骨骼裝甲，眾人早就被甩遠了。

  他不規則地變更路線，明明向前跑了很遠，卻沒有徵兆地180度轉身，又跑向後面。

  五分鐘。

  八分鐘。

  十分鐘。

  常海岩開始劇烈地咳嗽，肌肉都出現了痙攣，可卻還在向前跑著。

  「不行，不能讓他再跑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他會跑死自己的。」夏青青說道。

  「再等等，再等等。」陳銘咬牙道。

  十三分鐘！

  常海岩早已突破了人類體能的極限，他一口一口地噴出鮮血，身體上的毛細血管都爆開了，十分慘烈。

  「陳銘！」夏青青焦急道。

  陳銘無奈地嘆了口氣，向著殷正平點點頭，他不能看著常海岩這麼死去。

  殷正平向前追了兩步，就要拉住殷正平。

  可就是這兩步……

  他們像是觸及到了什麼，一下子消失不見。

  眾人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同樣是觸及到了「什麼東西」！

  太陽。

  不過是一步之遙，天空中竟然出現了太陽！

  東側是太陽，西側是綠月亮。

  儘管光芒完全被黑暗吞沒，但那的確是太陽！

  不。

  多出來的，不只是太陽！

  「逃！」陳銘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