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驚懼

  沉浸在震撼中的馬修忽然警醒。

  綠雲層出現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究竟是什麼事？

  馬修仔細回憶著剛剛的每一個細節。

  不只是馬修，常海岩有著同樣的感覺。

  綠雲層出現之後，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常海岩只是覺得彆扭、奇怪，他沒有深究下去，只是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岔了。

  馬修不同，一個人的感覺可能出錯，可如果是兩個人都有同樣的感覺呢？

  而且，在觀察到綠雲層的同時，馬修就將狀態調整到了極致，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

  是綠色的圓形規則雲層？還是奇怪的詭異香味？亦或者是剛剛聽到了什麼？

  問題出在哪裡？是視覺？嗅覺？聽覺？味覺？還是觸覺？

  馬修確信有什麼地方發生了變化，但他反覆思考、確認，卻怎麼都想不出來。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以至於馬修錯過了常海岩的相親——他不是沒有感受到，而是沒有關注。

  苦思無果，馬修終於決定暫時放棄，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常海岩已經結束相親，往回走了。

  這令馬修相當沮喪，他對華夏的相親有所耳聞，早就期待萬分，想要借著常海岩的身體體驗體驗。

  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如果馬修有手有腳有腦袋，他肯定捶手頓足，氣得瘋狂拍桌子。

  可馬修什麼都沒有，沮喪沒有發泄的方法，這讓他更沮喪、更生氣。

  好在他還能在常海岩的回味中感受到一些東西。

  他不能獲得常海岩的所有記憶，但常海岩當時在回想的記憶，他是能看到的。

  這次的相親對象果然是個漂亮女孩，年輕又有活力，像個跳躍著的精靈。

  雖然只是見了一面，常海岩就覺得自己戀愛了。

  女孩也對他有好感，答應明天跟他去縣城看電影。

  今天真是美妙啊。

  馬修能感受到常海岩心中的甜蜜與欣喜。

  返程的時候，剛剛還是大晴天，此時就變得陰雲密布，下起了毛毛雨。

  馬修記得常海岩之前說過，他返程的時候的確是陰天，在下毛毛雨，而且是跟女孩一起往回走的。

  看來由於時間太過久遠，常海岩又不願回憶這段過往，他的記憶的確出現了一些偏差。

  有沒有女孩，其實差別不大。硬要說差別的話，那就是沒有女孩的陪伴，馬修會更難熬一些罷了。

  常海岩哼著小曲，騎著自行車，淋著毛毛雨，行駛在回住處的路上。

  路上一直都沒有什麼人，既沒有人，也沒有車。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常海岩一個人。

  紅綠燈是紅色的，常海岩停下自行車。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也得遵守交通規則。

  紅燈閃爍，閃爍三下後，黃燈亮起，隨後忽然間變暗，常海岩愣了下，仔細向紅綠燈看去。

  原來綠燈已經亮起，只是不太亮，看上去就像是滅了。

  常海岩繼續向前走。

  第二個紅綠燈，綠燈又是暗的。

  第三個也是。

  路上遇到的所有紅綠燈，綠燈的亮度都與紅燈、黃燈有著明顯的差別。

  顏色。視覺。

  馬修終於察覺到了。

  這就是……綠雲層帶來的影響！

  綠雲層改變了常海岩的視覺……不，不只是常海岩的視覺。

  但凡是看到綠雲層的人，哪怕是在常海岩的記憶中看到，視覺也會被改變！

  馬修的視覺，也在看到綠雲層的那一刻改變了！

  目前來看，綠雲層帶來的影響，就是削弱目擊者對綠色的感知。

  一個亮度為100的綠色物體，在綠雲層目擊者的眼中，只是50亮度，還可能更少。

  只是改變了視覺而已嗎？

  馬修又向道路兩邊的樹木看去，綠色的樹葉鬱鬱蔥蔥，與之前沒有不同。

  在馬修的記憶中，綠色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這個亮度完全正常。

  可如果以紅綠燈綠燈的亮度做參考，這些樹木顯然偏暗。

  真相越來越清晰。

  綠雲層改變的，不只是目擊者的視覺，而是關於「綠色」的概念。

  目擊者關於綠色的記憶，全部都被調低了亮度，所以在目擊者看來，綠色本就該是這樣。

  「綠色」的概念，被修改了。

  如果不是馬修關注到了紅綠燈的亮度變化，他不可能察覺到視覺的變化。

  在目擊者的眼中，這樣的綠色完全正常。

  馬修是帶著任務來的，他捕捉到了足夠多的細節，才能逐漸接近真相。

  綠雲層帶來的影響，太過隱蔽，而且幾乎不會對目擊者的生活產生實質影響，所以查明真相才會如此困難。

  下著毛毛雨的鄉間小路盡頭，忽地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很瘦，瘦得像是一片紙，仿佛一陣風就能颳走，他走路的姿勢很怪異，雙臂、雙腿都是彎曲著向前走。

  常海岩關注到了這個怪異的男人，他的視線一直放在男人身上，自行車依舊在向前行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馬修知道，綠眼睛，要來了！

  他將注意力拉到頂點，這是常海岩遭遇綠眼睛事件的開端，他要記住所有的細節。

  與常海岩之前的描述相同。一直到雙方距離極近，幾乎是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才猛然察覺……

  這個男人，竟然有一雙黯淡的綠眼睛！

  如此一來，常海岩的描述，與案例的矛盾點也說得通了。

  正常受害者，看到的是發著光的綠眼睛。綠眼睛，本就該是發著光的綠眼睛！

  可綠雲層改變了常海岩的視覺，也改變了他對於「綠色」的概念，他看到的綠眼睛，就是黯淡的綠色。

  這就是常海岩倖存的原因嗎？他看到的綠眼睛，比其他受害者看到的綠眼睛要暗，所以綠眼睛放過了他？

  這條邏輯鏈很牽強。畢竟常海岩不是沒有看到綠眼睛，他看到的綠眼睛只是稍暗一些罷了。

  馬修將這些線索都記在心裡，等到記憶重現結束，再與眾人做進一步的研究。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當天晚上，常海岩在院子裡乘涼，搖著扇子聽收音機。

  沒有任何預兆的，在視線的余光中，突然出現了一隻黯淡的綠眼睛！

  與此同時，一種難以抗拒、如同無底深淵般的巨大驚懼，瞬間就將常海岩攫住！

  還有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