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我很怕死
2024-01-22 02:29:50 作者: 五辰
常海岩坐在辦公桌後方,神情凝重地看著陳銘三人。
陳銘、宋平與馬修找到了常海岩,夏青青留在住處照顧余嫣然。
常海岩已經是某上市集團的董事長,他穿著筆挺的西裝,抹著髮蠟的頭髮鋥光發亮,他有些發福,小腹微微隆起。
他的檔案里沒有關於軍旅生涯的記錄,但那雙眼睛卻犀利、冷漠,他坐在那裡,像是個久經沙場的將軍。
聽明來意後,常海岩長長地嘆了口氣,原本冷漠的眼睛,忽然間充滿了悵然。
「我早就知道,那段過去不會放過我,我遲早會被追上。」常海岩說道,他聲音低沉,帶著些磁性。
「常先生,我們這次來,是為了救人。」陳銘說道,「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您了解。」
「不介意的話,不如先聽我說說?」常海岩說道。
「當然,請說。」
「對我來說,綠眼睛……那是一場最深沉的夢魘。」
「如果再早上四五年,我不可能跟你們這麼聊天,你們連坐在我面前的可能都沒有。」
「一隻蝴蝶,被懵懂的孩子捉住,尚不分善惡的孩子拔掉觸鬚、剪掉翅膀,將蝴蝶放在烈日下,看著它在地上艱難地爬行……」
「那段時間。」常海岩捧著水杯,聲音在發顫,他的雙手在發抖,「我感覺自己就是那隻蝴蝶。」
「生命在快速流逝,死亡帶來的恐懼如同深淵般湧來,但你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那隻蝴蝶還是幸運的,畢竟它知道自己的歸宿就是死亡,而我……」
常海岩晃動著水杯,凝視著其中的小旋渦。
「後來,我莫名其妙地活了下來,但那種深沉的絕望、恐怖,我絕不可能忘掉。」
「我總有一種預感,那就是……那種絕望、恐怖,遲早有一天還會找上門來。」
「從那之後的每一天,我都在逃生,都在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去做準備。」
「我學歷不高,腦子不太好用,靠我自己去對抗那些惡魔,根本不現實。」
「靈調局那麼多優秀的天才,都只能在靈異事件面前坐以待斃,又何況是我?」
「所以,我只剩下了一條路……賺錢,拼命賺錢,只要我有足夠的錢,或許我就能找到辦法,或者說多買幾天的命!」
「可能是因禍得福,從靈異事件中倖存下來的我,對於恐懼、危險有著幾乎本能的預知,這令我在商場上占據了相當大的優勢。」
「我本以為金錢會給我足夠的安全感,但在我變得越來越有錢之後,對死亡的恐懼非但沒有消退,反而還在更加強烈。」
「擁有的東西多了,反而更害怕失去。」
「所以,我到現在都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甚至去主動疏遠自己的親人,就是為了儘可能讓可怕的厄運離他們遠一點。」
「之前,靈調局三番五次來找我,想要再次了解當年的靈異事件,但都被我一口回絕,我……不想再與那件事有任何瓜葛。」
「那麼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宋平問道。
「我不想就這麼在恐懼中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常海岩說道,「我想知道那次靈異事件的全部。」
「我想知道綠眼睛的源頭,想知道我為何倖免。」
「更想知道這夢魘般纏繞了我接近一生的恐懼,究竟是什麼。」
「而這些,只有靈調局能幫我。」常海岩看向三人。
馬修的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常海岩顯然是誤會了,將三人當成了靈調局的調查員。
三人沒有解釋,如果這樣的誤會能夠順利取得常海岩的信任,他們自然能欣然接受。
「常先生。」陳銘說道,「我想聽聽你對那次靈異事件的描述。」
「時間太久了,與其問我,不如直接去看看檔案。」常海岩搖搖頭。
「檔案我們已經看過,可還是需要聽聽你的描述。」陳銘說道,「想起什麼說什麼,實在想不起來,我們也不強求。」
「好吧。」常海岩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將水杯放在桌子上,雙臂下意識地叉在胸前——這是非常典型的防禦性姿態。
「我記得那是在二十年前,我當時二十三歲,在一家鋼鐵廠上班。」
「那天有媒人找我去相親,我上午出門中午結束,當時跟姑娘聊得不錯,我倆騎自行車往回走,陰天,有點毛毛雨。」
「我們住的地方比較偏僻,一路上都沒什麼人。快到家的時候,路上忽然間看到一個男人。」
「那男人很瘦,就好像……一陣風就能刮跑,我一開始只覺得他很瘦,也沒太留意,但卻馬上發現他一直在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那時候世道不像現在這麼太平,路上經常有劫匪,我很警惕,同樣是盯著他看。」
「一直到很近的距離,幾乎就是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才發現……那個男人的眼睛,竟然是綠色的!」
「雖然並不起眼,但那確實是一雙綠色的眼睛,像是翡翠般發著光的綠眼睛!」
「綠眼睛很罕見,但也不是沒有,當時我沒有太在意,只是覺得比較驚奇。」
「但噩夢……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陳述,都與眾人在檔案中看到的基本一致。
看到綠眼睛之後,受害者就將進入不可逆的「消失」階段。
他們將會在余光中不停地看到綠眼睛,頻率會越來越高,在頻率超越某個臨界點之後,就會真正「消失」。
伴隨著綠眼睛同步出現的,還有與日俱增的恐懼。
常海岩嘗試過很多種方法,驅魔、求佛、符咒,以及很多民間手段,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想要破解靈異事件,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找到鑰匙,從根源上進行解決。
任何外部干預,都不可能起到效果。
「常先生,感謝你的配合,我們先走了。」聽過常海岩的陳述後,三人起身道別。
「嗯。」常海岩點點頭,他又將雙手放在水杯上,神色複雜。
三人來到門口,就要推門離開。
「等一等。」常海岩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三人轉過身,又看向常海岩。
「方便的話,能不能帶上我?」常海岩的聲音在劇烈顫抖,他已經恐懼到了極點。
他很艱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往外蹦:「我很怕死。」
「但我……不能……再這麼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