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最值得奮鬥的理由

  綠眼睛。

  綠。

  眼。

  睛。

  余嫣然無法從腦海中將綠眼睛驅逐出去。

  綠眼睛在她的思想里生根發芽，如病毒般快速蔓延。

  那一刻之後，余嫣然總是能看到綠眼睛。

  綠眼睛每次出現，都只是在她的餘光里，無法聚焦，無法注視。

  就像出現在車窗外的老太太一樣，她以為自己看到了，想要定睛細看時，綠眼睛已然消失了。

  剛開始，綠眼睛每天大概只會出現三四次。

  綠眼睛只是出現，並不會對余嫣然產生任何實質性的直接影響。

  除了……

  未知帶來的恐懼。

  余嫣然開始恐懼。

  綠眼睛到底是什麼？

  她為什麼會看到綠眼睛？

  綠眼睛為什麼總是會出現？

  令余嫣然恐慌的是，綠眼睛出現的頻率在提高。

  第二個周，綠眼睛每天出現的次數，已經達到了六七次。

  第三個周，次數來到了十二三次。每過一周，綠眼睛出現的次數都會翻倍。

  隨著綠眼睛的加速出現，余嫣然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精神正在崩潰。

  自從看到綠眼睛的那一刻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

  那個追求自由、喜歡刺激的女孩，消失得乾乾淨淨。

  剩下的，只有恐懼。

  恐懼。

  她嘗試求助，但沒有人相信她，沒有人相信什麼荒唐的綠眼睛。

  舍友不相信她，說當時根本沒有什麼綠眼睛，是她看錯了。

  家人不相信她，情況不斷惡化時，他們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

  余嫣然描述了症狀，心理醫生對她進行測試，但測試的結果卻與症狀不符。

  出現幻覺，這已經是主客觀世界不一致，不屬於心理問題的範疇，大概率是精神分裂。

  可余嫣然的測試結果很正常，不要說是精神分裂，就連心理問題都沒有。

  心理醫生束手無策，只能是建議余嫣然再去尋求精神醫生的幫助。

  就在家人即將把余嫣然帶去精神醫院的時候，她逃了。

  她很清楚，去到精神醫院後會發生什麼。

  沒有人相信她，沒有人相信她看到了綠眼睛。

  沒有人相信綠眼睛是真實的。

  她最終的結局，是被困在精神病院裡，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但是……最後時刻，真的會來嗎？

  「綠眼睛……綠眼睛，我真的看到了綠眼睛……請相信我！」余嫣然的精神狀態極差，就連組織語言都顯得艱難。

  她緊緊地抓住陳銘的手，由於太過用力，就連指甲都嵌了進去。

  「別人我不敢保證，但這裡沒人不相信你。」陳銘說道。

  「真……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余嫣然的目光中流露出巨大的欣慰和驚喜，「真的？」

  「真的。」宋平點頭道，「類似的事情，我們見得多了。」

  「你為什麼會來找我？是誰讓你來找我的？」陳銘問道。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

  「劉彤，她說她叫劉彤……」余嫣然回答道。

  「劉彤是誰？」

  「我……我不知道她是誰，是她找到我，告訴我想活下去的話，就到這個酒店，找一個叫陳銘的人。」

  「你還記得她的模樣嗎？」

  「她梳著馬尾……不是很顯眼。」余嫣然努力思索著，「對……對了，還有一個人。」

  「什麼人？」

  「金……金色的眼睛……綠眼睛……綠眼睛，綠眼睛！」余嫣然忽然間驚恐地大叫。

  「深呼吸，沒事了，在這裡你很安全……」夏青青連忙上前，輕拍她的後背，輕聲安撫道。

  她向著眾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給余嫣然一些空間，不要再繼續刺激她。

  眾人心領神會，由夏青青安撫余嫣然，他們則是去到了隔壁。

  「怎麼說？」馬修說道。

  「你先說。」陳銘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馬修咧嘴一笑，「依我來看，這不像是靈異事件。」

  「咱們也經歷過不少靈異事件，正常來說，靈異事件都會有一個觸發點，也就是事件扳機。」

  「只有逃生者有意無意地觸發了這個扳機時，鬼魂才會開始殺人。」

  「但余嫣然描述的這個事件，既沒有扳機，也沒有鬼魂，單純只是看到綠眼睛……這算什麼靈異事件嘛！」

  馬修攤攤手：「如果不是最後的劉彤，我不認為這是個靈異事件。劉彤又是誰？你的老相好嗎？」

  「不是。」陳銘搖頭，「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救不救？」宋平問道。

  「不好救。」陳銘答道。

  「是很不好救。」宋平補充道。

  劉彤的出現，直接確認了發生在余嫣然身上的事情，就是靈異事件。

  第一，避難所之外，這個世界上知道陳銘真正身份的人，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第二，知道余嫣然的事情，並且相信綠眼睛存在的人，說是鳳毛麟角都嫌多了。

  本就小到不能再小的兩個圈子，更不可能有交集。

  簡單來說，就是不存在既知道陳銘身份，又相信余嫣然事情的人存在。

  問題在於，這樣的人偏偏存在。這種異常足以為發生在余嫣然身上的事情定性。

  靈異事件。就是靈異事件。

  「的確不好救，按照余嫣然的描述，鬼魂……應該是那個老太太？」

  馬修緊接著又說道：「不對，如果鬼魂是老太太，那為什麼主角會是綠眼睛？」

  他苦惱地拍拍腦袋：「如果是老太太，余嫣然餘光里看到的應該是老太太才對，怎麼會是綠眼睛？」

  「老太太和綠眼睛，又有什麼關係？」

  「我感興趣的是她的表達方式，即使精神接近崩潰，組織語言都很艱難，但她還是會經常使用助詞——的。」

  「比如說對話的最後，她說的是金色的眼鏡，而不是金眼鏡。」

  「那麼為什麼她每次描述，都是綠眼睛，而非綠色的眼睛？」

  眾人這麼說著，房門被推開，夏青青走了進來。

  「怎麼樣？」

  「睡著了，讓她休息休息。」

  「你臉色怎麼看起來這麼難看？」

  夏青青抿抿嘴唇，說道：「我在想，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經常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明明什麼都沒做錯，明明每天都在努力生活，但卻就是……會被莫名其妙地盯上，然後死掉？」

  「就像……我們一樣？」說到這裡，夏青青的聲音都在發顫。

  「嘿。」馬修拍拍夏青青的肩膀，給了她一個燦爛的微笑。

  「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活著，才是最值得奮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