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996【一鼓作氣】

  （說搞不清楚出兵漠北的意圖和安排的，請翻回閱讀第957章和958章。一是解決通貨膨脹，二是掃清漠北和貝加爾湖。）

  卓特巴巴圖爾對大同軍的了解，來自於被他吞併的喀爾喀蒙古人。

  他知道，大同軍的步兵能結成車陣，輔以火槍和火炮。面對如此陣型，再勇猛的蒙古騎兵，即便捨命也沖不進去。

  所以卓特巴巴圖爾才要兜圈子，拉長大同軍的補給線，主力繞後截斷糧道。必須主力去截糧道，小股部隊無法奏效，他派出的幾支小隊全被大同軍吃掉了。

  一旦糧道被斷，而且得知自己主力南下，大同軍的騎兵必然捨棄步兵快速殺來。

  沒有步兵車陣掩護，大同軍那些騎兵，卓特巴巴圖爾並不覺得多厲害。在他看來，漢人也就陣型和火器兇猛，論騎兵作戰還是要數蒙古勇士最厲害。

  至於什麼排成騎兵牆衝鋒，這種見鬼的言論，被卓特巴巴圖爾當成了笑話。

  肯定是喀爾喀蒙古人，被大同軍嚇破了膽，所以才覺得漢人騎兵鋪天蓋地湧來，就好像無數騎兵組成的移動城牆。

  漠北最豐美的草原，一大半都是山地草場，有的乾脆就在山區。

  眼下的戰場，就屬於丘陵地帶。

  更南邊全是大山，色楞格河的支流，從兩山之間穿過。那是卓特巴巴圖爾特意挑選的，用來伏擊大同騎兵，一旦沿著河谷進去就很難逃脫。

  在山脈延伸出的丘陵間，大大小小的山丘，樹木並不怎麼茂盛，反而隨處可見青青野草。

  這些山地草場，也可以跑馬放牧。但作為戰場，會讓戰鬥更加複雜，不像一馬平川的草原。

  眼見曹變蛟停止逃跑，卓特巴巴圖爾立即分出一萬多輕騎，從幾個山丘繞過去包抄後路。他沒想過自己會敗，所以第一時間，是要堵截曹變蛟的退路，想把眼前的大同騎兵全部吃掉。

  畢竟這次大同軍出兵太多，蒙古人實在耗不起，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逐個殲滅。

  漠北的蒙古人，男女老幼加在一起，已經只剩十萬出頭了。

  之前的喀爾喀蒙古，就一直在跟滿清打仗。接著又在面對大同軍時慘敗，撤軍途中還凍死餓死不少。僧格率領准格爾部殺來，又戰死不少。接著僧格被謀殺，准格爾一分為二。

  卓特巴巴圖爾帶來的准格爾部眾，外加被吞併的喀爾喀部，怎麼拼湊也只能湊出五萬騎兵。

  前些日子，還被費如鶴和張鐵牛幹掉好幾千！

  卓特巴巴圖爾想翻盤很難，只能打伏擊殲滅戰。一旦見勢不妙，他馬上就會跑，反正繞彎子拖到冬天，大同軍自然就撤軍了。

  「驍騎兵第一團，負責對付背後的敵人。」曹變蛟下令道。

  令旗打出，張鼐帶著千餘騎，轉身面向側後方。

  曹變蛟統領的騎兵師，由李自成的河套騎兵改編。一半軍官，來自大同軍；另一半軍官，提拔自李自成的舊部。

  李自成的義子張鼐，此刻就在軍中。

  他去南京讀了兩年軍校速成班，回到河套直接擔任團長。這是為了安撫李自成舊部，因為改編之後，高級軍官幾乎全是大同軍，闖王舊部肯定心有不滿，提拔張鼐能夠穩定軍心。

  「驍騎兵第二團，在毅騎兵左側列陣！」曹變蛟再次發出軍令。

  正面是三個團的毅騎兵，可以組織牆式衝鋒。

  右邊是河流。

  左邊是一個團的驍騎兵。

  曹變蛟自領數百騎兵，作為中軍預備隊。

  正面戰場，雙方徐徐接近。

  蒙古人還是傳統戰法，卓特巴巴圖爾派出數千騎，從正面和左側跑來射箭。

  「吹號，毅騎兵衝鋒！驍騎兵第二團，加速前進，幫助毅騎兵趕走射箭的敵騎。」

  曹變蛟才不跟蒙古人互射試探，他兵力更少，必須一鼓作氣拿下。

  被派出來試探的蒙古騎兵，都還沒進入射程，就見4000多大同騎兵，排列得整整齊齊向前進。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剛開始還只慢跑，不片刻就已經衝起來。

  卓特巴巴圖爾沒有千里鏡，雖然看不清細節，但那排山倒海的氣勢，還是讓他有些心驚。

  與此同時，驍騎兵第二團沖得更快。

  統兵將領叫做張元寬，南京軍校第二期畢業生。

  軍校畢業生中，當團長的已經十多人，擔任旅長的也有三個。這也是趙瀚著手軍制改革的底氣所在，不怕開國勛臣干擾軍隊，因為除了高級軍官，還有大量中低級軍官是軍校畢業。

  這些人，都接受了忠君愛民教育，並非哪個將領的私兵。

  張元寬率領千餘驍騎兵，加速繞過毅騎兵，朝著前方射箭的敵騎衝去。一邊衝鋒，一邊對射，雙方互有傷亡，但驍騎兵全身著甲，不是穿著皮甲的蒙古騎兵能比的。

  一輪對射之後，眼見張元寬還在往前沖，對面的蒙古騎兵下意識後退，退回一段距離再回頭射箭。

  等敵軍的第二輪箭雨射出，張元寬已經舉起長槍，朝著左側一指。身邊的號手立即吹號，千餘驍騎兵齊刷刷繞向左側，朝著那邊的蒙古騎兵衝去。

  驍騎兵讓出正面戰場，後面的毅騎兵再次提速，朝著正在挽弓的蒙古騎兵衝去。

  那排山倒海的氣勢，驚得蒙古騎兵射箭都忘了，慌張讓開去追張元寬的部隊。

  「擋住，快擋住！」卓特巴巴圖爾大喊。

  蒙古騎兵的本陣，數千騎兵壓上來。大概三千多騎裝備鐵甲，其餘騎兵全是皮甲，此時的准格爾部顯然還很窮。

  這三千多鐵甲蒙古騎，有一半由阿巴賴統率。

  此人在少年時代，曾跟隨固始汗遠征青海和西藏。歷史上，沙俄使者巴伊可夫進京，就是他負責護送的，還受到順治皇帝的賞賜。

  阿巴賴率領自己的鐵甲精騎往前沖，沒沖多遠就感覺不對勁。

  大同軍的騎兵牆，排列得整整齊齊，他再往前沖的話，百分之百要出車禍。絕無倖免的可能，那騎兵牆太密了，連躲閃的空間都沒有。

  阿巴賴不是傻子，必死的戰鬥，他不可能接下。

  管不得其他了，阿巴賴帶著部隊就往左邊跑。他打算避開牆式衝鋒，等大同騎兵衝過去，再從背後殺入，跟卓特巴巴圖爾的中軍前後夾擊。

  不止阿巴賴這麼想，其他蒙古貴族，全都在往左側閃避，誰都不願跟一群不要命的瘋子對撞。

  他們一讓，卓特巴巴圖爾的中軍就直面衝鋒。

  卓特巴巴圖爾雙眼圓瞪，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他還沒有發出指令，兩個親兒子就帶隊躲避了，其餘部將也紛紛帶兵散開。

  毅騎兵的牆式衝鋒，比以前練得更精妙。

  排最外側的騎兵營，在衝鋒中一點點散開，接著靠近此營的跟著散。不多時，就有一半毅騎兵，從牆式衝鋒轉變為傳統衝鋒。這些散開的騎兵，朝著慌忙閃避的敵騎殺去，攔腰便將兩千餘敵騎給殺穿。

  卓特巴巴圖爾也在逃跑，而且跟兩個兒子失散了，他身邊只剩一千多直屬部隊。

  側方的蒙古騎兵，漸漸感覺到不對，轉眼一看主帥跑了。他們要麼來自喀爾喀蒙古，要麼就是僧格的舊部，對卓特巴巴圖爾沒啥忠心可言。卓特巴巴圖爾都逃了，他們還打個屁？

  一隊接一隊的蒙古騎兵，勒轉馬頭逃離戰場，張元寬帶著一個團瘋狂追殺。

  曹變蛟身為主將，看到敵軍潰散，立即率領預備隊，轉身朝著後方殺去，他要幫助張鼐迎擊繞後的敵騎。

  張鼐帶著千餘驍騎兵，正在長滿青草的山丘上，朝著包圍過來的萬餘騎兵射箭。射出一箭之後，立即從山丘俯衝下來，脫離戰場又去第二個山丘。

  張鼐面對的敵人，顯然不打算拼命，而是想等著正面戰場分出勝負。

  說白了，敵軍人心不齊。

  又是喀爾喀部，又是准格爾部，准格爾部里還有僧格的舊部。他們互相之間，都有深仇大恨，只因卓特巴巴圖爾大肆分封草場，才將這些雜亂的勢力糅合起來。

  若是誰兵力大損，就算此戰獲勝，他們的草場也可能被吞掉。

  那就保存實力唄，一萬多人圍殺千餘大同軍，居然慢悠悠的要完全包圍了才打。

  雙方漸漸接近主戰場，卓特巴巴圖爾的中軍已經潰散。這一萬多蒙古騎兵見狀，二話不說轉身就逃，張鼐與趕來的曹變蛟全速追殺。

  逃著逃著，突然有蒙古貴族想起什麼，拔刀大喊道：「我跟左大人聯絡好了，投靠天朝就能做都護。隨我殺！」

  這是一支喀爾喀部隊，在蒙古貴族的帶領下，猛地殺向附近正在逃跑的「友軍」。他們跟准格爾部有血仇，倒戈廝殺，既能為族人報仇，又能獲得天朝賞識。

  又有一支僧格的舊部，也轉向襲殺友軍。

  很快的，那一萬多蒙古騎兵，自己就打成一團，根本搞不清楚誰要投靠天朝。

  反正打贏了的，才有資格投效。

  在此之前，放手報仇，他們早就看彼此不滿了。

  「這……我們該幫誰？」張鼐看著亂糟糟的戰場有些懵逼。

  曹變蛟苦笑道：「讓他們打吧，我也不知道該幫誰，不如咱們去正面追殺潰兵。」

  曹變蛟帶著張鼐，調頭去正面戰場追殺。

  只奔出數里地，就有一股蒙古騎兵，集體下馬跪在前方。有個二十多歲的蒙古青年，舉著卓特巴巴圖爾人頭說：「天朝叛將卓特巴巴圖爾，已經被我殺了！」

  曹變蛟非常高興，親自將此人扶起，然後詢問其身份，瞬間就說不出話來。

  殺死卓特巴巴圖爾的，正是卓特巴巴圖爾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