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我的計劃

  然而水妖只能與同族生育，對此，何有為覺得自己虧欠邱若水。

  一天，何有為坐在家門前的一條小溪邊上，靜靜地看著邱若水浣衣，柔聲詢問道：「若水，今天身子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邱若水臉色顯得蒼白，看著有些憔悴。

  普通人與水妖相處必須時刻注意，但作為夫妻親密接觸難以避免，所以何有為定期會為邱若水祛毒，也是因此，邱若水的身體大不如前。

  每每看著自己的妻子痛苦，何有為的心裡愈發難受，他不願再這樣下去。

  洗過衣服，邱若水將衣物收拾好去了後院，何有為仍然坐在小溪邊，不言不語地看著她。

  幾天後，何有為突然作出了一個讓邱若水無法接受的決定——他要離開。

  「去哪兒？」

  「哪裡都行。」

  「不能留下嗎？」

  「不能……」

  「所以我們的感情都是假的？」

  「那你覺得是真，還是假？」回頭，何有為反問道。

  「真的。」邱若水回答得十分果斷。

  「那便是真的。」何有為笑道，「我是水妖，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你很清楚。」

  「我自然清楚，我若真怕死，我就不會和你來這銀牙山，當初更不會去縛妖司……」話未說完，邱若水的聲音便開始哽咽。

  何有為不願再看她傷心，轉身要走。

  砰——

  院門被一腳踢開，闖進來一眾穿著黑色制服的人。

  時隔五年再次見到，邱若水一眼便認出了那些人皆是來自縛妖司。

  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姿態挺拔，一柄長劍佩戴於腰間，眉目間儘是剛強，一身領導者的風範，而站在他身後的，還有乾嬰……

  「你快走！」耳邊傳來了何有為的叫聲，但邱若水卻絲毫沒有要逃走的意思。

  她反而幾步上前與何有為並列站在了一起，即便什麼話都沒有說，可她的舉動已經證明了一切。

  「傻瓜……」何有為牽起她那雙已經變得有些粗糙的手，低聲道，「為首的男人是縛妖司的司長，我不是他對手……他比那個司獄長還要難對付，更何況他們人多，今日恐怕是……」

  「那又如何？我雖然是人，可我一點都不怕。」邱若水眼神堅毅，「我若是走了，你就什麼都沒了……」

  「……」何有為一驚，未曾料到她會說這些，心頭不由一暖。但邱若水做此決定，就說明了她已做好了與其同生共死的打算。

  就算是邱若水下定了決心，但作為丈夫的何有為怎可能讓自己妻子留下？

  他隻身抵擋在邱若水身前，緊抓住她的肩膀面對著她：「別傻了，你幫了我，你就是罪人，縛妖司有權一併處置你，即便你是普通人類……」

  「可我不……唔……」

  話到一半，邱若水的唇便被覆住，何有為深情看著她，輕顫的睫毛微微抖動，眸中含著萬般的柔情。

  突然，邱若水只覺得體內多了一股極寒的涼意，它不斷鑽入心頭，使得胸口發悶，甚至乎，邱若水開始無法呼吸，仿佛墜入深湖，身邊儘是寒徹入骨的冰水淹沒自己。

  「記住，一定要保持最純良的心性，否則內丹會吞噬你的意志，控制你的身體。這半顆內丹給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何有為的聲音在耳畔迴蕩，但邱若水早已神情恍惚，在意識朦朧之間，這是她聽見何有為對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再之後，邱若水的記憶就開始變得混亂，猶如一團攪渾在一起的繩子，任是如何都無法解開。

  腦中的記憶不斷閃回，似渾水般污濁不堪，邱若水腦中一片混亂，頭痛欲裂，原本緊緊掐住高青竹的雙手倏地鬆開。

  「有為……有為……」聽她口中不停念叨著一個自己未聽過的名字，高青竹也開始擔心起來，眼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雖是邱若水，但她身體還是邱紅的，對此，高青竹根本不知該如何對付她才能救下邱紅。

  此刻三青鳥已飛至地面，終於踏上平整的大地，方才邱若水的瘋狂舉動還令高青竹擔心會使她們雙雙墜下，好在是平穩落了地。

  高青竹揮了揮手，三青鳥隨即消失，而邱若水還是沒有恢復神志，一直念著「有為」二字。

  走上前，高青竹扶著她的肩膀搖了搖對方：「你醒醒！快把雙瞳收回去！既然心魂已經沒了，雙瞳也沒必要繼續吸食生命力了！」

  只見邱若水抱著頭，整個人蜷縮成球狀蹲在地上。

  她很痛苦，原本的低聲呢喃也變成了大聲喊叫，高青竹始終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有為……不要，不要……我不要走……」

  邱若水再一次陷入回憶，但這一次都是片段，記憶也如走馬燈般浮現在腦海之中。

  ——

  那一日，銀牙山的幽靜被打破了。

  有為用僅剩的妖力將我送出了我們的居所，待我醒來便發現自己來到了距離銀牙山幾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莊，後來我趕了回去，見到的卻是一地的屍體。

  而那些屍體中，還包括了何有為……

  ……

  不知是什麼時候，一處幽暗的洞穴中，我又一次恢復了意識。

  我看見山洞的角落中躺著許多人的屍體，而在我面前的是一個正在求饒的男人，他跪在地上不停地向我磕頭，眼中滿是淚水，他的額頭也因磕頭而蹭出了傷口，血流了下來。

  「不要……不要殺我……不要啊！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

  見他這般，我想將他扶起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可不知為何，我的嘴角竟然向上揚著。

  是我笑了。

  隨後我將手緩緩舉起，輕鬆捅穿了他的前胸後背。

  ……

  那是我第三次醒過來，我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變得更漂亮了，體內像是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

  我來到河邊看著水中的美麗倒影，一時間晃了神。

  但也是這個時候，一股如潮水般的記憶湧向了我的腦海，那些記憶像是我的，卻又不像是我的。

  記憶中，我殺了很多人，並且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了源源不斷的能量，那使我容顏永駐，同時也修復了我體內的半顆水妖內丹。

  也是在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有為給我的內丹將我自己的意識壓制了下去，在不知不覺中，我竟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我的雙手沾滿鮮血，我已變得污穢不堪，成了世人所唾棄的魔鬼。

  在那之後，我一直嘗試奪回自己的意識，但那份堅定並沒持續多久，我很快就被打敗了，因為它實在太強，強到我作為普通人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於是我徹底陷入了黑暗，我在深淵中不斷向上攀登，但絕望總是一次次將我打入谷底，我摔得渾身是傷，終於我倒下了，沉寂了許久。

  直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將我喚醒。

  「我真的沒有告訴他們，是他們對我使用了真言術我才說出來的，那並非我的本意，若水你要相信我……」

  「若水，別殺我……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

  那是誰？

  誰的聲音這麼熟悉？

  「若水，我乾嬰向天起誓，我真的什麼都沒說！我是被逼無奈，我被人下了真言術！」

  原來是乾嬰！

  可她顯得有些激動。

  我將眼睛睜開，看見了她被另一個我傷到滿是傷痕的模樣。

  在得知真相後，我向她走了過去，可那並不是我自己在操控身體，我知道，身體中的內丹還是占據著主導地位，我依舊無法反抗它。

  但唯獨這一次，我和它有著相同的看法。

  看著面前的乾嬰，我聽見了自己身體中發出的一聲不屑冷笑，旋即便響起了自己嫵媚的聲音：「原來是這樣啊……」

  噗——

  「唔……你……」乾嬰的眸中湧現出詫異，同時又有震驚，似乎還有些害怕。

  我說不出那是什麼眼神，但至少我很高興，因為我終於殺了這個告密的女人。

  乾嬰低下頭看著她自己被刺穿的身體，鮮血頓時流了一地，將她黑色的制服浸透，最終倒在了滿地的血池之中。

  在乾嬰死後，我再次陷入了沉睡。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我只覺得渾身疼痛，仿若有千萬根細針深深扎進了我的肉中，甚至深入白骨，那種感覺如同置身地獄，讓我不斷於痛苦中掙扎。

  我被疼醒，才發現是縛妖司正在分離我的水妖內丹。

  我不敵他們，最終戰敗。

  我的靈魂被鎖入地獄的第十八層，永世不見天日，但我並未就此認輸，我留了個心眼，將自己僅存的一抹意識保存下來，鑽入了地底。

  縛妖司的人離開後，我的意識守在自己的屍體旁許久。

  我想不通，為什麼？為什麼殺了有為不夠，還不肯放過我？

  有為的魂魄被打散，元神俱滅。他死了，留給我的只有這顆內丹，它在我體內就像有為就陪著我一般，可現在，縛妖司卻要剝奪他與我在一起的權利。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我不甘心，我不會就此放棄，我要讓縛妖司付出應有的代價！

  最終，這種恨轉變為了強大的能量，我將意識附著在普通人的身體中，控制著他們將我的肉體暫時保存起來，再之後，我盜取了潮落劍，封存了我的肉體千年之久，至今仍未腐爛。

  我開始了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