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雙色球

  它們一黑一白，高高地懸於人們頭頂。

  一副世界奇觀呈現眼前。

  東邊的球體通體雪白，陽光與它相比已變得微不足道，由其體內散發出的白光將它自身包裹成了一個燈泡，世界被照亮，仿若臨近太陽，卻又感受不到熱度。

  西邊的黑色圓球就像它的對立面，所到之處無光，就連街邊商場內的照明燈具都在其影響下「啪」地熄滅，隨著球體緩緩轉動，它將光盡數吞噬，丁點餘地都不留。

  人們站在光與影之間，半明半暗的臉部被映照成詭異的畫卷。

  所謂雙瞳，是遠古時代的巨型妖怪遺留下來的兩隻眼珠，經過長達千萬年的時間沉澱，這對眼睛有了自己的思想，成了凌駕於眾多異生物之上的特殊生物，它同樣來自時間流河，是一種不能普通定義的生物。

  這個傢伙有個別稱：雙色球。

  一黑一白，黑球能吞噬一切光源以及能量，但能量並不是所有都會吸收，比如自然界的風和水便是例外；而白球所蘊含的能量相當於可提供地球幾十萬年的能源供應，同時白球也會釋放出無盡的光束照亮每個角落。

  而此刻，高青竹與顏華就站在黑球那一邊，並且親身經歷了光被吞噬的全過程。

  世界就像停止了運轉，沒有光，也沒有電，就連路上來往的車輛都失去了動力。

  一切，如同成了死物靜置在那裡，一動不動，除了那些有著生命的生物，包括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高青竹才有了一個恐怖的想法：難道邱若水的目標，是整個S市內的所有人類嗎？怪不得之前總是遇見電壓不穩的情況……

  來到十字路口處，四面黑得深邃，車流從不知名的彼方排到近處，它們雜亂無章，毫無秩序可言地橫在馬路中間，將整條路圍堵地水泄不通。

  人們下車皆是驚恐的模樣，那種從深淵中瀰漫上來的恐懼侵襲了每個人的神經。

  這個處於癱瘓中的城市，一下子變得面目全非。

  就算不解釋都能清楚地知道，這樣子的世界，怕是要完蛋了。

  人們開始四處逃竄，在沒有光的前提下，他們摔倒，又重新站起，求生的本能竟讓他們變得近乎瘋狂。

  這個黑色球體，似乎已在不知不覺間將人類的冷靜也一併吸食去了。

  自從雙瞳出現，整個S市便沒了光源，周遭陷入黑暗，高青竹只能借著顏華用妖力散發出的微弱光芒，二人艱難地前進著。

  顏華不敢使用太多妖力，因為妖力一旦從體內散發出來便馬上會被黑球吞去，它就像個貪婪的癮君子，不停掠奪著城市內的能量。

  這一路，兩人順著地鐵的線路到達了許南星所在的站頭，照理來說，之前打電話答應高青竹會等在這裡的許南星應該並沒離開，可直至二人花費不少時間，找遍了整個地鐵站都不見許南星的身影。

  心下覺得不安，高青竹與顏華回到地面，想再去別處找找。

  忽地，一陣風颳過，捲起地上的幾片葉子，被大樹遺落的樹葉硬生生打向高青竹臉龐，又一陣風，再次將它吹響了馬路對面的一處白色光源。

  那光源強烈，高青竹和顏華很快注意到。

  由於離得有些遠，二人只能看到一個修長的模糊身影站在那端。

  「黑球不是會把所有光都吸走嗎？為什麼那裡……」高青竹輕聲說了一句，顏華則並未開口，因為此刻的他也不清楚其中緣由。

  正當二人冒出疑問時，那白色光源動了，正是向著巨大球體的方向而去。

  高青竹一驚，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那個方向：「那好像是南星！」

  「你確定嗎？」顏華皺著眉，將快要撒腿跑過去的高青竹一把拉了回來。

  「許南星即使是半妖，那他釋放出的妖力一樣會被黑球吸走，不可能會傻到放出那麼明顯的亮光，否則就是找死。」顏華說這話時，單手緊緊地提著高青竹的衣領，直到話音落下，高青竹才收回了步子。

  「那他是誰……」高青竹冷靜下來，向著馬路對面望過去。

  「不會被吞噬光的……」顏華眯眼看著前方，忽然說道，「只有同為異生物的虛無了吧？」

  「那是什麼？」

  顏華耐心解釋：「虛無本體只是一團黑色的影子，但其特殊的體質會讓它在不同情況下產生不同反應，就像……」顏華歪頭想了想，又道，「就像變色龍一樣，它會逐漸適應環境，就好比眼下，為了適應黑暗，它自身便會產生光。」

  「那他……」高青竹不解虛無為何為人形時，前方，也就是馬路對面的方向，名為「虛無」的人影停了下來。

  它猛地轉身，面朝高青竹與顏華。

  由於強烈的白色光源本身在「虛無」的面前，而此刻在其轉身後到了它的背後，那散發著柔軟的光線從虛無身後暈染而開，將它籠罩在一片白蒙蒙的霧中，四散開的光線勾勒出他的體型，身材高挑，姿態挺拔，並且，它穿著一身連帽衛衣，隨意扣於頭頂的帽子將它神情遮住。

  從其身形上來看，高青竹越看越覺得那像是許南星，卻又無法確定，腳步顯得猶豫。

  高青竹突然覺得，也許，是許南星使用了虛無，把它當做了照明用的燈泡呢？

  這種假設也不是沒可能。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路對面的「虛無」突然邁出了步子。

  「他過來了……」顏華警惕地望著面前，身側的手則一直緊緊抓著高青竹，半分放開的意思都沒有。

  高青竹被他抓得有些疼了，但這傢伙似乎越抓越緊，還一個勁地將她向後拉，無奈，只能隨著他一起後撤。

  可誰知，已走至馬路這一邊的「虛無」……

  不對，應該說是「許南星」竟向這邊招起手來，由於他身旁的光線充足，所以高青竹這一次看得很清楚，那就是許南星。

  他臉上掛著笑容，揮手說道：「青竹！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在看到顏華時，許南星收起了笑，撇嘴道：「咦？顏華也在啊？」

  高青竹見那的確是許南星，正想上前，卻被顏華死死拽住：「別過去。」

  回過頭，高青竹疑惑地看著他。

  「他不是許南星。」顏華手上一用力，直接將高青竹拽向身後，自己則上前一步，揚起頭，眼中掠過一絲殘忍，那眼神，想要殺了許南星一般。

  「你做什麼？」高青竹看出了他周身散發出的殺氣，想上前阻止。

  顏華一手攔在她的身前，譏笑道：「雙瞳都出來了，你這男朋友倒是笑得挺開心啊。」

  「你有病吧，顏華，我看見自己女朋友笑一笑怎麼了？」許南星不滿地說道，「你這傢伙不會還想和我搶青竹吧？怎麼？是想打一架嗎？」

  說著，許南星已經擺好了架勢，還真準備打起來了？

  顏華無奈搖了搖頭：「真正的許南星我雖然不太了解，但作為臨海車站的守站人，怎麼也不會將男女之間這點小事放在這種情況下解決吧？」

  高青竹一怔，望向上空的黑色圓球，漆黑似墨的天空即便什麼都看不見，但那球體周圍依然散發著一圈淡淡的白光，它正在轉動著，猶如深邃空洞的眼珠，靜悄悄地注視著底下的這座S市。

  是啊，平時的許南星一定會先解決眼下的困境，又怎麼會因為顏華的出現而做出現場干架的蠢事呢？

  高青竹搖了搖頭，她自嘲起來，笑自己竟然因為太過擔心許南星而忽略了這麼顯然的事情。

  也就是說……

  高青竹將頭抬起，望向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根本不是許南星。

  「呵……看來你終於信了啊。」顏華側眸，從高青竹的臉上看出她終於相信眼前之人並非許南星。

  「喂，我說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快就發現了呢？真沒意思。」身前不遠處的位置，假許南星勾起唇角看著二人。

  似乎是因為身份暴露，所以他沒打算再偽裝下去。

  只聽他用許南星的聲音說道：「那我好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虛無，有個女人和我說，只要阻止縛妖司和臨海車站的人，她就會幫我們將時間流河徹底毀掉。」

  「毀掉時間流河？」高青竹與顏華異口同聲。

  「你做夢吧？時間流河從世界之初就已經存在，怎麼可能說毀就毀？那女人有這麼大能耐嗎？你還真信她鬼話？」顏華露出像是在看智障的眼神。

  而面前的虛無在聽後，眼中果然浮現起一絲懷疑，但那抹神色又很快被它藏匿下去：「不管她是不是真能將時間流河毀去，但至少目前來看，我幫她做事也沒有壞處，畢竟縛妖司和臨海車站只想把我們這些異生物關進時間流河，可她不會。」

  說罷，沒給二人說話反駁的機會，虛無將籠罩在周身的光芒驀地收起！

  四周變暗。

  隨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在高青竹和顏華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再一次投放出來！且比之前的光芒更甚，已到了刺眼的地步。

  突如其來的白光將眼睛刺的生疼，二人將雙眼閉上，但深知閉眼對眼下的情況來說是絕對不利的，顏華努力想要再次睜眼並通過其他感官感知到虛無時——

  只覺得腹部傳來一陣疼痛。

  隨後，砰——

  巨聲響起，伴隨碎石落地的聲音，刺目的強光也隨之淡化下去。

  高青竹被這一巨響驚到，忙將眼睛睜開，向著那一聲巨響的源頭望去……

  顏華狼狽地躺在一堆散落在地的石塊之上，而他的身後，整面牆壁破了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