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奪命狂奔

  他驚坐而起，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空曠的草坪上，而不遠處，正是之前受困的那座廢棄工廠。

  潛山迅速拿起身邊的佩劍，作警惕狀，生怕先前困住他的異生物屍蠱再次出現。

  「放心，屍蠱在這兒。」身後，一個聲如玉石的男音傳來，明淨通透，宛若晨間的露水，一滴滴地落在心上。

  回頭，那男人微笑著看向潛山，搖了搖手中的玻璃瓶。

  他穿著身乾淨的白色襯衫，皮膚白皙，一頭黑色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看起來成熟穩重，而那雙碧波般的綠色眸子眨了眨，似山泉般乾淨透徹。

  忽的，他背過了身，沒等潛山開口，便率先收起了玻璃瓶說道：「你受傷了，還是先養傷吧，我就先走了。」

  「等等……」潛山叫住了他，問道，「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嗎？」

  男人笑了笑：「路過而已，看見有異生物就順便救了你。」

  「那你叫什麼？你怎麼會知道異生物？你居然能對付屍蠱。」潛山此刻有太多的疑問，幾乎一股腦全拋了出來。

  「我……」男人一頓，「你還是先別關注我了，把心思都放在縛妖司那邊吧。」

  「縛妖司？」潛山不解，「你這話什麼意思？」

  「縛妖司那邊出事了，我勸你，儘快回去。」

  潛山一驚，不知該不該相信他，但回去看一眼總歸心裡更踏實一些。

  「還有。」男人再次開口，像是在提醒潛山，「進縛妖司之前把這個吃了。」說著，他將一顆藥丸扔給潛山，補充道，「這是我煉製的，能抵禦外部毒氣，但頂多撐一個小時，我還有事，不能在此久留，你快回去吧。」

  見男人要走，潛山還是沒有放棄詢問對方身份：「名字都不能說嗎？」

  那男人無奈搖了搖頭，腳下的步子沒停，一邊走，一邊丟下一句話：「臨海車站站長，八方。」

  語畢，一陣風颳來，潛山用手將裹著沙塵的風抵擋住，待他睜眼想再往男人離開的方向看時，他竟已不見了蹤影。

  「八方……」潛山愣愣地站在原地重複著這個名字，自言自語著，「原來他就是臨海車站的站長……」

  ——

  趕到縛妖司外的湖邊已是第二天的黃昏，潛山快步躍上小舟，沒用船槳，直接使用妖力推動了整座船向著湖中央駛去。

  站長八方的話，潛山還是信得過的，可是……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八方，這就說不準了。

  看著手中的藥丸，潛山皺眉仔細瞧了瞧，除了有些藥味以外，並沒有特殊之處。

  想了想，他還是不放心，直接收進了兜里。

  算了，還是先去縛妖司看看吧。

  這麼想著的時候，小船已到達湖水中央。

  一晃眼的功夫，當潛山再次睜眼時，他的面前已是一片白茫。

  「唔！——噗！」一聲悶哼，潛山單膝跪倒在船上，吐了口鮮血。

  怎麼回事……這片白霧是什麼？！

  潛山立即意識到是自己中毒了。

  他努力將身子撐起，周身儘是瀰漫的白色霧氣，什麼都看不清楚，這陣白霧如同毒氣不斷朝潛山身體中輸送，將其毛孔撐開，涼意鑽入，迅速使其身體哆嗦起來。

  沒了氣力的同時，一股鑽心的疼從四肢傳來。

  潛山徹底支撐不住身體，癱軟地倒在船上。

  他忽然想起八方給予的藥丸，於是秉著最後一絲力道，將藥丸取出，吞咽了下去。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的時間，潛山發現身體漸漸回暖，並且體力也恢復了不少，至少，他能夠站起來了。

  只是由於毒氣的侵染，他的妖力似乎消散了不少。

  動了動身子，在確保身體恢復得差不多時，潛山才劃著名船駛向碼頭。

  由於實在看不清周圍，潛山是靠著對多年來在縛妖司工作的經驗，才勉強認準了道路的方向。

  踏上碼頭，碼頭邊上那盞掛著的燈籠已經熄滅，現是黃昏，縛妖司內部也暗下來不少，但霧氣白茫一片，原本的白已變成了灰，黯淡無比。

  整個縛妖司內部靜謐異常，像是無人，死一般沉寂。

  潛山內心不安，加快腳步的同時卻不敢出聲，他怕引來些別的東西。

  習慣了平日縛妖司的忙碌，此刻身在其中，竟淒涼蕭瑟，他心中的不安之感逐然加重，總覺得在這個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藏著某種危險。

  而當他想到穆雪，想到他共事多年的同事之時，潛山那份焦灼愈發明顯。

  咔吱一聲——

  潛山走得太快，沒注意腳下，竟不知不覺進入了花壇。

  將腳抬起，垂頭看去，他發現壇中的花草竟全部枯萎，干黃甚至發黑，朝氣盡數褪去。

  他皺了皺眉，想到定是這毒氣奪走了這些花草的生命力。

  不禁抬頭望去，近處的走廊還勉強能看見些輪廓，再遠一些，便什麼都看不見了。縛妖司中應該還有不少人在，他們若是也接觸到了這些毒氣，那就糟了……

  潛山不敢再想下去，憑著藥丸能夠抵禦毒氣，他大步踏上了台階，向著巡捕司的方向而去。

  進入巡捕司內部，同樣是一片白茫，大殿內本就昏暗，這下潛山更是看不清楚。

  思索了一陣，他還是出了聲。

  「穆雪，穆雪！你在哪兒？」潛山叫了幾句，卻未得到任何回應。

  其實，潛山並不希望聽見穆雪的聲音，因為在這裡，那就說明已被毒氣感染，必死無疑，他猜想穆雪一定躲在了別的地方，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傻到待在這裡等死。

  於是轉過身，準備離開巡捕司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可當他一步踏出巡捕司大門，走到那條幽長的走廊時，一陣透著涼意的風吹了過來。

  遠遠的，他還能聽見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正當潛山往那方向看時，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怪聲便轉瞬到了耳邊！

  「啊！——」

  一聲刺耳長揚，尖叫聲直接頂在了潛山一側，他快速退開，捂著耳朵，一絲鮮血流出，掛在耳側。

  他將血跡擦拭去，鼓膜被震碎，酥麻的疼痛感傳來，潛山嘖了嘖嘴，抬眸看向尖叫聲傳來的方向。

  一抹鬼影拖著長長的尾巴出現在那裡，他張開著利爪在原地打轉，雙眼中投射出青白色的森寒光芒。

  潛山抽出腰間的佩劍，朝那漂浮在空中的鬼影揮去，誰料那影子在被劈成兩半後再次恢復了原貌，並向著潛山疾速衝來。

  尖利的嗓音伴隨那速度極快的利爪攻擊，潛山已是反應及時向旁躲避，卻還是被鬼影傷到。

  捂著被割破的手臂皮膚，血液順著衣服絲絲滴落下來，「啪嗒、啪嗒」地落於地面。

  驟然間，傷口處湧上一股灼燒之感，像是有火在熏燃一般，潛山努力克制著這份疼痛，雙眸射出的視線似刀般直直盯著面前的鬼影。

  若不是藥丸的藥效還在，否則潛山根本無法抵擋這一攻擊。

  他慶幸著自己命大，竟讓他運氣好到碰上了站長八方，可藥丸只有一顆，他已服下，之後，就看他自己該如何應對眼下的危急情況了。

  毒氣已侵入體內，妖力耗損了大半的他，已無法使出強大的法術，就連速度都慢下來不少，只能依靠附著在長劍上的妖力擊退那抹鬼影。

  然而，他沒有能夠將其打敗的信心，若是不行，他會選擇暫時撤退。

  白色的鬼影時不時隱匿進霧中，與其融為一體，潛山無法分辨它的具體位置，只能依靠身邊的風力大小感受它的存在。

  突然！再一聲尖銳的叫聲傳來！潛山快速找到了它的位置，附有妖力的長劍劈去！

  「嘩」一聲響起，那抹上半身似人形的鬼影在哀嚎過後，消失在了朦朧縹緲的霧氣之中。

  「呼……」潛山鬆了口氣，身子放鬆下來，正當他以為終於解決了這個鬼東西的時候，冗長走廊的另一側，再次傳來了鬼哭狼嚎般的叫聲。

  「不會吧……」潛山暗自說了一句，這一聲帶著些許絕望。

  因為在走廊盡頭的位置，傳出的不止一聲尖叫，潛山踉蹌一步險些摔倒，他向後退開幾步，不由咽了下口水，額間，一滴冷汗滴落下來，順著臉頰，落在地上，融於霧中。

  「啊！啊！——」

  聲音越來越近，轉瞬間，密密麻麻的白色身影從白茫茫的霧中鑽出，它們如同從地獄裡爬出的厲鬼，伸著長長的手臂，扒在地面、牆壁、廊邊的柱子及欄杆，它們拉著彼此，面目猙獰。

  潛山能看見無數冒著青白之光的視線從霧中射出，紛紛投向他的身體。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壯觀的場面，他不斷向後退著，將長劍收進劍鞘，即刻轉身，向著過道另一處狂奔而去。

  身後的一幕如同厲鬼索命，長臂直直伸向潛山的方向，它們的尖叫聲似笑似哭，張著嘴不停乞求潛山停下。

  可潛山怎麼可能停下，他加快速度朝前奔跑著，直到路過明辨司大門口——

  咚！咚！咚！

  一連三聲，是鼓樓的方向傳來了擊鼓的聲音。

  有人在哪兒？

  這一下，潛山終於有了方向，目標是高處鼓樓。

  說實在話，潛山其實已經有些累了，縛妖司最不缺的就是長廊，到處都是連接大殿樓宇的過道，為了躲避身後追趕他的厲鬼，他已經繞了很大一圈，卻怎麼也甩不開他們。

  回望一眼身後，那些像瘋子一樣的鬼影還在拼了命地追逐，潛山暗自罵了一句髒話，便向著高處的鼓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