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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蘭辰篇~回到現實

2024-01-18 16:49:35 作者: 格外慵懶
  耳邊,噬心念叨的聲音響起,可高青竹此刻已一句都聽不進去,她只覺得,她這輩子都無法從往生夢中出去了。

  因為許星辰,已經被許照宣殺了……

  「噬心,這下該怎麼辦……」高青竹有些慌亂,她鮮少這樣,可當她看見許星辰的胸膛被貫穿以後,她內心某個位置還是隕落了下去。

  「這……」噬心也亂了心神,它未曾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這能怪高青竹沒有及時趕過去嗎?

  不能,因為作為普通人的她,方才的情形之下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顏華護著高青竹,一直未讓她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

  見她摔倒,顏華忙將她抱入懷中,輕聲道:「你若不走,我就強行帶你離開。」

  「可許星辰他……」高青竹一度陷入崩潰,回想起許南星,想到也許一生都將不能與其相見,高青竹陷入了迷茫。

  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逐漸失了焦。

  而她眼中唯一的景色,便只剩倒下的許星辰。

  滾熱的鮮血從許星辰喉間漫出,划過嘴邊,流淌而下,落至本就冒著焦火的地面。

  不斷湧出的濃稠血液染紅其衣物,胸腔處空洞的傷口隨著許照宣手部的抽離而噴灑出大片血跡,滴答灑落於其身下,形成一灘血水。

  此番觸目驚心,眾人屆是一驚。

  金光消失,恢復神智的許照宣雙目圓睜,震驚地看著面前已面如死灰的許星辰。

  他顫抖的手探了探許星辰的脈搏,在一陣恍惚過後,眼神中那一抹光瞬間暗如黑夜。

  那是自己的兒子,哪怕他平時再如何對其嚴格,那也是許照宣身為父親對他寄予的厚望。

  但此刻,一切都成了幻影,恍若做了一場夢。

  半妖的詛咒、痛失愛子的傷痛、以及許照宣即將要面對的……

  為何,所有的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對呢?

  為何,你們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我們呢?

  夠了,真的夠了……

  啪嗒——

  一滴淚從許照宣眼中滲出,滴落在焦土大地之上。

  「看來我還沒忘記,哭的感覺啊……」許照宣跪在地上,緊緊擁著許星辰的屍體,仰面望著逐漸變昏暗的天空。

  遠處,高青竹望著這一切出神,顏華心疼她,緊了緊握住她肩膀的手,並起身將她橫抱而起。

  高青竹像是失了魂,呆呆地望著許星辰逐漸冰冷的屍體。

  許照宣他,似乎已完全沒了繼續同燭龍斗下去的欲望。

  我,真的沒了出夢的可能了嗎?

  高青竹如是想著。

  「……」噬心不知如何安慰,此刻的它也是不知所措。

  高青竹錯過了唯一的機會,那接下去,又該怎麼辦呢?

  「但至少,你不用為我死了。」冷不丁的,高青竹突然出聲說道。

  引來了顏華的不解,正要詢問,顏華只覺得雙臂上的重量輕了不少。

  顏華一驚,看著面前懷中的高青竹,她身上突泛銀光,如璀璨鑽石,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起了一陣白霧,漸漸散發出星辰般的亮眼光芒。

  忽而,那光芒下的皮膚猛地碎裂。

  咔啦——咔啦——

  再是一陣輕微的裂聲,那閃耀著銀色亮光的表皮浮向空中,如鏡面般的碎片向上空飄去,點滴漫如星光。

  看見此般情景,高青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眼皮厚重,意識開始飛離。

  即將失去知覺的她躺於顏華懷中,在徹底昏睡以前,只聽見了顏華對自己的不斷吶喊,與那份不舍的愛意……

  ……

  「青竹,青竹。」

  耳邊,那清脆爽朗的聲音一直在喚著自己。

  高青竹緩緩睜眼,卻發現周身黑的深邃,不見任何景象。

  除了自己,便只剩黑了。

  「噬心?」高青竹聽出了那叫著自己名字的傢伙是噬心,便詢問起它來,「怎麼回事?剛才我的身體好像發生了些變化。」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無缺的手掌,並未發現同方才一樣的情況。

  「噬心?噬心?」不見對方回應,高青竹又出聲問了幾句,但得到的卻始終只有源源不斷的回聲。

  那回聲來來回回在耳邊蕩漾,像是皮球在一處狹小的空間內四處碰壁,雜亂無章。

  耳膜被搗鼓得難受,高青竹捂住耳朵儘量不去聽,可那惹人煩的回聲還是不斷迴蕩在耳邊,揮之不去。

  「噬心你快出來!到底發生什麼了!」高青竹不滿地叫道,「是你先叫我名字的,怎麼現在反而是我求你說話了?」

  「我在這兒。」眼前,突然一陣強光打了過來,刺入高青竹眼中。

  她猛地將眼閉上,用手遮住了些光線後,才好不容易睜開眼,從指縫中看見了個瘦瘦高高的男人身影。

  可由於他背光站著,高青竹並不能看清他的正臉。

  「青竹。」噬心的聲音傳來。

  可這一次,它的聲音並非從高青竹身體內發出,而是——

  面前的這個男人。

  「你是噬心?」抱著疑惑,高青竹開口問道。

  那男人沒有回話,而是點了下頭,默認了。

  「那這裡是哪兒?」高青竹瞄了眼依舊漆黑的周圍,問道。

  男人搖了搖頭:「這裡哪兒也不是。」

  「別說讓我聽不懂的話。」

  高青竹皺起眉頭,向前跨出一步,想湊近看看他的樣貌,可任她如何向前邁步,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像恆定好的一般,從始至終都無法靠近對方。

  男人輕輕笑了笑,那爽朗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也是才發現的,恭喜你,高青竹,你就要出夢了。」

  「可我並沒有按照原先的劇情,過完高墨蘭的一生,許星辰不是死了嗎?我沒有替他擋下——」

  「這些都不重要了。」那個自稱噬心的男人打斷高青竹,「我不知是什麼原因能讓你順利出夢,但似乎因為某些外力,你的的確確可以平安離開這裡。而我……」

  「你什麼?」高青竹漸漸不安起來。

  「哈哈。」噬心聳肩笑了笑,「我自然是大限將至了。」

  「可你說是因為外力,並非遂願本身。」高青竹想起當日在長生秘境中與噬心的對話,「你不是說出夢時,你會代替我被遂願取走性命嗎?那既然是外力引起,你不是……」

  「沒用的。」噬心側過身,那高挺的鼻樑與輕顫的睫毛在光線下清晰可見,他垂下眸,輕聲說道,「沒用的,高青竹,我本就快死了,勉強撐到出夢已是極限。」

  「可是……」高青竹想再開口,卻發現自己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不用多說。」

  看不清噬心的表情,但高青竹能明顯感覺到他臉上淡淡的笑容,只聽他說道:「青竹,謝謝你這二十多年來的照顧,我吃了你那麼多年的恐懼,我才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放不下你。」

  「那就好好活著。」高青竹忍著刺眼的強光,將手臂放下,正聲道,「我的恐懼隨便你吃。」

  「……」

  背著光的噬心,身子輕輕顫了顫,他低下頭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啊……」

  「奇怪嗎?」高青竹笑道,「你不也很奇怪?為了活下去,躲在人身體中吞食恐懼,到頭來,卻又要為了我死去,這樣的你,不是更加奇怪?」

  這句話道出後,高青竹明顯感覺到了噬心的情緒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罷了罷了。」噬心擺了擺手,驀然背過身,「不說了,反正我快死了,倒不如灑脫些,你這樣,會讓我不捨得的。」

  面前,瘦高的身影側著頭,那精緻的側臉輪廓在光線下盡顯。

  即使看不清,但高青竹還是能從他身形動作上看出,他正偷偷看著自己。

  只是他,已不再是那個寄宿在自己身體中的噬心了。

  高青竹能感受到的,除了與他分別時的傷感以外,便是他周身籠罩的悲涼。

  這個身影,將獨自面對死亡。

  他,是孤獨地來,亦是孤獨地離開……

  ……

  一個多小時以前。

  荊來望著遠方的殘破之景靜靜坐著。

  周遭,火隕星的侵襲席捲了南海邊的整片大地。

  他靠在樹邊,雙目遠眺,在火光與地震的交雜之中,他一聲嘆息,垂眸,看著手中的遂願出了神。

  方才咬破的手指,傷口處,血液早已凝結。

  手在遂願上方懸停,卻始終沒有寫下任何文字。

  他還是猶豫了。

  與許南星的相處不過三年,但荊來與真正的少主許星辰卻是相處了數十年的主從關係。

  「少主,你究竟在哪兒?」荊來望著天,望著那些不斷下落的火隕星,它們將天染紅,血一般的紅,又無情地墜落,將大地淪為死神的煉獄。

  無盡的赤紅充斥在視線之中,荊來回想起在相望崖的日子。

  雖苦,卻過的充實。

  不經意間,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可當他想起在血池旁,許照宣將遂願遞給他的場景時,那抹笑容又快速從他臉上消失。

  終於,在荊來無數次掙扎後,他再一次毅然地咬破手指。

  他的眼中,含著恨、又帶著不舍。

  「既然你要我死,那我就滿足你。」

  說罷,抬手,荊來憤然在紙上寫下了鮮紅的大字。

  ……

  夜。

  S市政法大學的女生宿舍樓寢室內,靜悄悄的。

  桌前,檯燈射下一片昏暗的光線,映照在高青竹的臉龐。

  她轉了轉眼珠,睫毛因此而微微顫動,待她適應過來,眼皮輕啟出一條細縫,注意到了桌面上亮著的檯燈。

  那是她搬離宿舍前唯一留下的東西。

  等等,檯燈?

  高青竹猛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坐在寢室的書桌前。

  起身,望向窗戶,窗外的夜色靜謐,與離開時沒有多大差別,高青竹一陣驚喜。

  終於在經過了漫長的往生夢後,她又回到了現實世界,回歸了正常的生活。

  可是,許南星呢?

  「找我?」身後,門口處的位置,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高青竹猛地轉過身,撞上了那對藍色明眸正在昏暗的寢室內幽幽地發著光。

  而藍眸的主人,正以一個舒適的姿勢斜倚在門背,深情凝望著自己,嘴角,漸漸泛起柔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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