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顏華篇～說沒就沒

  不知走了多久，凌霄一直都未放鬆警惕，周遭很靜，靜到哪怕風聲都變得異常滲人。

  他將手中長劍握緊，若是有危險，劍可隨時出鞘。

  然而，置身虛無的他卻感受不到任何動靜，恍若自己已成為了這世上唯一存活著的人。

  冼空青呢？顏華和羅伽呢？

  抱著疑惑，直至凌霄將整個匯寶鎮翻了個遍，依舊找尋不到他們三人的身影。

  而更令他鬱悶的是，鎮子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包圍，出也出不得，進更進不了。

  眼下唯一要緊的，便是找到破解這個獨立空間外結界的方法，才能救出被困的百姓，以及——自己。

  「唔！！」

  一聲悶哼，凌霄突然覺得體內一股熱流四處竄動，仿若下一刻就會噴薄而出，他強忍下痛苦，急忙利用法力克制，然則並無多大用處。

  噗——

  一口鮮血從他嘴中湧出，絲絲血跡掛於嘴角，凌霄幹練將其抹去，卻在下一秒幾乎無法站立。

  雙膝頓然跪地，猶如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凌霄再也無法直起身子，只得扶住路邊曬著草藥的木架子，勉強支撐倒下的身體。

  為何會這樣？

  是因為結界的緣故嗎？

  凌霄能明顯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不斷被抽離，而這個偌大的獨立空間內部，顯然已變成了個巨型容器，盛放著匯寶鎮中的所有百姓。

  他們，便是「容器」中匯聚的能量。

  待能量到達一定程度，那鎮中百姓便會消失於世間，意味著真正的死亡。

  究竟是何人需要用到如此殘忍的手段，他目的為何？！竟要殺死整個鎮子的人！

  就像——

  凌霄猛然間想起什麼。

  是章莪村！

  此種殘忍的手段與前幾天章莪村遇到的情形幾乎相同，難道又是活祭？

  不行！絕對不行！

  沖虛境掌門洪胤真人說過，凌霄是鳳鳥轉世，終有一日會回到天界，作為世界上的最後一隻鳳鳥，凌霄覺得自己有必要肩負起天下蒼生，即使現在的他還做不到如此宏達望遠的志向……

  抱有一腔宏圖，可現下他卻無能為力，心中憤懣，忍受著體內法力的流失，凌霄竟站了起來。

  但顫抖的雙腿依舊，僅僅一晃眼，他便又摔落在地。

  「師兄！」耳邊，不知從何處傳來冼空青的聲音。

  凌霄無力尋找，但還是用目光四下搜尋著師弟冼空青的身影。

  可這一聲叫喚空靈悠遠，如同在山間，忽近忽遠，隱約、朦朧。

  凌霄很快明白，他同師弟並不在同一處空間中，沒想到冼空青的法力精進了不少，竟能以聲穿透空間，若是此次能夠安全出去，他定要好好讚賞他一番。

  然而危險無限逼近，凌霄始終無力反擊。

  難道要這樣等死嗎？

  眼皮沉重如鉛，就在他即將放棄，徹底閉上雙眸之前，一聲巨響傳來！

  轟！！

  凌霄猛然清醒。

  周遭，地動山搖，房屋因劇烈的衝擊而倒下，泛起陣陣煙塵，凌霄由於倒在地面，只能任由塵土撲臉，他將眼口緊緊閉上，卻還是被嗆得不停咳嗽。

  正在他費解是誰有這麼大能耐破了結界時，那一聲溫柔極富磁性卻夾帶著一絲不爽的聲音傳來。

  「冼空青呢？」

  是顏華！他破了結界？！

  凌霄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石仙，到底是何來頭？

  「我，找不到他。」凌霄虛弱的聲音響起，聽著斷斷續續，「你是，如何，破了結界的？」

  顏華並沒蹲下身看他傷勢，而是低眸俯視，冷言道：「我並沒破結界，憑我一人之力無法辦到，只能利用法力打開一道口子。」

  隨後，他轉身看著來時的方向：「那道口子太小，很快就會合上，你在這裡待著，我去找你師弟。」

  「等等……」凌霄叫住他，「我師弟身上，流淌著燭龍之血，若是他能快些……快些解封在他體內的力量，這個，結界，不在話下……」

  燭龍？！

  顏華一驚。

  傳說中，燭龍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

  顏華不曾想過，冼空青竟與燭龍牽扯上了關係。

  也難怪那洪胤真人會收此二人為徒，皆是不同尋常的身份。

  皺眉看著傷重的凌霄，顏華丟去一顆護心丹：「吃了它，少說話，在這裡等著。」

  說罷，頭也不回，直直離去。

  吃下護心丹後的凌霄終是恢復了些氣力，勉強撐起身子靠坐在一邊，他痛恨自己的無能，但還是希望顏華能找到師弟，併合力破解這個結界。

  ……

  顏華耐性不好，他很煩費了如此大力氣竟僅僅將結界開出了一小道只能由自己鑽入的口子。

  若是讓他知道布下結界之人是誰，他一定揍得他滿地找牙，好解他心頭的煩悶。

  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為了兩個不相干的男人冒此危險，還給了凌霄一顆百年才能煉出來的護心丹，說起來，這丹藥還是顏華從藥仙那裡順來的，僅有兩顆，貴重的很。

  長嘆一聲，顏華找了個高處站著，一眼將整個匯寶鎮收入眼底。

  由於是獨立空間，除了方才見到的凌霄以外，毫無人氣兒，自然半個人影都不見。

  他仔細想過，若是要找到冼空青只能釋放出自身全部的法力再開出一條通道去往下一個空間，可這方法並不明智，若是下一處空間並沒有冼空青，那顏華這就是在白費力氣，到時人沒找到，還折損了自己的修為，得不償失。

  又想找到人，又想要全身而退，眼下似乎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顏華還是想嘗試一下。

  於是，他想了個最簡單又直接的法子——那便是破除結界，屆時各個空間不攻自破。

  可想來簡單，做起來卻難。

  正在他苦惱之際，天邊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

  咔啦，咔啦——

  顏華視線一轉，循著聲音源頭望去，漆黑的天邊竟出現了一道裂紋，裂紋由細漸粗，一道白光從外部透了進來。

  只聽「啪、啪、啪——！」的巨聲響起，瞬間破裂成不規則形狀的巨大窟窿，陽光傾灑，刺得顏華一時間睜不開眼。

  結界破了？！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隨即又冒出了下一個疑問：是誰做的？

  若是結界破了，那設立在匯寶鎮內部的獨立空間應該……

  正在顏華這麼想著的時候，頂部的結界忽而變白，直至透明、消失，周圍本是死黑般的深夜，沒多久便恢復了白日的光景。

  垂眸望向地面，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多出了許多躺在地面昏睡不醒的百姓，他們似乎是被空間吸去了不少精力，但看結界布下的時間並不久，應是並無大礙。

  顏華腦中依舊疑惑，不知破除結界之人是誰，更不知布下結界的是誰，莫名其妙的，居然就恢復原樣了。

  心中不由更為惱火，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是被戲耍了一番。

  正鬱悶著，天邊再一次傳來聲響。

  這一次，更為震耳，似是某種野獸狂怒的吟嘯，在這片天地間縈繞擴散，久久不能散去。

  待在崑崙上萬年，顏華不曾聽過這樣的吼叫聲，他即刻抬頭望去，卻是連半個身影都未能見到。

  「難道是什麼上古巨獸救了匯寶鎮？」顏華蹙眉呢喃。

  既然結界已破，那便沒他什麼事了，趁著百姓都還沒醒，顏華縱身一躍跳下高處，打算去找還坐在路邊的凌霄。

  地上昏睡的百姓不久後便會醒來，顏華打算快些將凌霄帶離。

  他將傷重的凌霄攙扶起，不由問了一句：「你是鳳鳥轉世，為何傷的比這些普通人還厲害？」

  凌霄無奈一笑：「也許是因為我的特殊身份，體內蘊含的能量比普通人大些，便成了結界的首要目標。」

  「那你怎麼不問問你師弟？他也是修仙之人，也該受了重傷，這結界破的奇怪，說來就來，說沒又沒了，你就不好奇？」顏華又問。

  「自然是好奇，可這破了結界的人……興許就是我那師弟。」

  顏華頓足，稍稍側頭看了眼一旁的凌霄，疑惑道：「何意？天邊的那聲沉吟，難不成是他的？」

  「正是。」凌霄點頭。

  ……

  鎮子的一個陰暗角落中，一位中年男子冷眼旁觀著匯寶鎮的一切。

  這次的結界是他布下，為的就是利用活祭將手中書本「遂願」喚醒。

  上一次，章莪村的祭祀成功將遂願喚出，而這一次的活祭雖可以算的上失敗，但也收集了不少能量，喚醒「遂願」是遲早的事。

  只不過沒將凌霄與冼空青殺死實在可惜，更沒想到會遇到上古燭龍，壞了他的好事。

  中年男子自認倒霉，好不容易布張了大半個月的結界被燭龍一招破除，心血付諸東流。

  「等著吧，當年我身雖死，但魂還依在，今日遂願在手，我定要讓整個天下都為我半妖一族所受的痛苦付出代價。」

  男子眼中滿是憤慨，冷冽的雙目之中只剩仇恨，裝不下這片天地。

  他將「遂願」緊握於手中，在最後看了眼這個從不曾如此安靜的匯寶鎮後，不予流連，拂袖而去。

  而這名中年男子，名為許照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