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墨蘭篇～遊魂

  可當他介紹完自己後，高青竹同顏華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怎麼？長留山離崑崙那麼遠，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特意來崑崙山找神仙做什麼？要說長留，那可是有白帝坐鎮的，應該也有不少神仙才是。

  他這求仙近的不求，反倒求起遠的來。

  「你說你跑那麼遠來求仙，也不往都城的方向走去趕考，往這偏僻的崑崙走是為何？」顏華先一步問道，他此時正好奇的很。

  馬盛似乎很是口渴，咽了口唾沫道：「小生近來遇上了怪事，還望大仙指點一二，讓我早些擺脫怪事的困擾。」

  兩人都很想知道他遇上了什麼怪事，也就沒否認自己的神仙身份。

  「你先起來吧，別一直跪著說了。」高青竹讓他起來，自己則倚在了石碑的另一邊。

  此刻的兩人就這麼一左一右地站在馬盛面前，搞得他壓力不小，話都說得有些哆嗦。

  「不知二位大仙有沒有遇到此種情況？就是當你睡下時明明躺在榻上，可當你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馬盛說話時的表情看著像個說書的，可又能分明看見他眼底藏著的那一絲恐懼。

  不過他這個說法，他確定他不是夢遊了？

  高青竹不知該怎麼向馬盛解釋「夢遊」這個詞，正想開口，就聽見他又說話了。

  「起初我以為是自己太過勞累，那幾日確實因為科舉考的事情而煩心勞神，可當我後來又睡著的時候，我又跑出去了！待我醒來，竟發現自己躺在懸崖邊上！你們說這得有多嚇人？！」馬盛在描述時繪聲繪色的，動作誇張不說，說話口氣也唬人的很。

  顏華在一旁聽得有些厭了，還看似疲累地打了個哈欠。

  就聽他說道：「我說這位馬公子，你是有夜遊的習慣吧？」

  「夜遊？」馬盛怔愣在原地。

  「就是夜裡睡著以後，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四處走動，或是做一些事情，總之就是一種毛病，你要實在擔心，睡前把房門鎖了不就行了？」

  「誒！不不不！不是夜遊症！」馬盛連連擺手。

  「那是什麼？」顏華捋了捋他那頭黑長的頭髮，不經意間問著，其實心思早已不在馬盛身上。

  「我，我……」

  馬盛我了半天，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完整，他突然蹲下身嘆了口氣：「哎！前幾日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便在身上背了箱籠，裡邊放了乾糧、衣物和趕考要看的書籍，可在下要去都城趕考，卻又總在第二日不同的地方醒來，現已離都城越來越遠，已經無緣這一次的考試了。」

  他看著絕望，高青竹心裡邊同情，卻也不能幫他什麼，只能跟著嘆氣。

  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看了眼蹲在地上的馬盛，他依舊垂頭喪氣，便出聲問道：「那你是怎麼來的崑崙？難不成，也是醒來以後就發現自己到這兒了？」

  「是啊！」馬盛拔了搓地上的草，憤憤地又將其摔了出去，心中的鬱悶無處發泄。

  顏華似乎也意識到了怪異之處，接著詢問：「那你睡覺前是在哪兒？」

  「睡之前……」馬盛開始回憶，「我睡之前是在離崑崙還很遠的永寧鎮，當時客棧客滿，我只好借著馬棚睡了一宿，醒來就到了崑崙。」

  「那你……」顏華說著走出了結界，高青竹想叫住他已經晚了，他已先一步跨了出去，站在了那個叫馬盛的書生面前。

  只見顏華微微搖頭，說了兩個字：「果然。」

  果然什麼？高青竹與馬盛都沒懂他的意思。

  顏華道：「馬盛，你已經死了。」

  「你，你說什麼？！」馬盛指著顏華的手在發抖，並不是害怕，倒像是氣的，「我把你們當神仙！你們可別耍我啊！什麼死不死的，咒我作甚？！哼！今日碰巧到了崑崙，是想起那說書先生說過的事兒才想著碰碰運氣，不成想都是假的！假的！」

  見他不相信，顏華的嘴角牽起一個諷刺的笑：「信不信由你，我只是說出了我所看到的事實。」

  還在結界裡頭的高青竹一臉疑惑，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而且這大白天的，怎麼就死了？這話她聽了都不願相信。

  「剛在結界裡邊我看不出，出來了，便看到你的魂氣兒發虛，想來也是剛變成魂魄不久。」顏華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沒去看還在生著氣的馬盛，他似乎依舊不願相信顏華。

  只聽他繼續解釋：「人死後會變為魂魄，可看你現在這游離的狀態，想來是死後家人沒找到你的屍體，所以才淪為了遊魂，遊魂居無定所，而崑崙吸納天地靈氣，你自然會不知覺地往這兒走。」

  原來是這麼個回事，高青竹總算是明白過來。

  可馬盛他，就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了。

  果然，他還是接受不了，指著顏華開始大罵：「你們兩個騙子！今日我算是開了眼界了！騙子！騙子！我馬盛就算是死！也不會相信你們倆的鬼話！咒我？咒我你們有什麼好處嗎？啊？！」

  「自然是沒有好處，還費我們一些口舌，誒喲，被你這麼一說，我倒真是覺得有些口渴了。」顏華這話將對方給氣得更厲害了。

  不過這古人罵起人來，聽著可比現代的好聽多了。

  被馬盛吵得不耐煩了，顏華突然臉色一沉，將整個臉變成了石頭，這可把馬盛給嚇壞了。

  只見他尖叫了一聲，再然後便是四腳朝天連連後爬，本就遊魂狀態，驚嚇過後的臉色更是慘白，總算是有些鬼的樣子了，只是他本來就是縷遊魂，居然還會怕這些？

  「妖怪！妖怪！別吃我，別吃我，我的肉不好吃，求求你別吃我……」

  他抱著頭跪在地上求饒，渾身發抖的模樣膽小如鼠，哪像個男人。

  可他畢竟是個剛死的人，顏華這麼捉弄他，終歸不太好。

  高青竹拉了拉他的衣角，讓他別再做這些無聊的事，既然已經和馬盛說了他已死去，那便同他們沒有關係了。

  「待加固好結界就回去吧。」高青竹淡淡地說了一句。

  顏華邪邪一笑，收起了變成石頭的臉，轉而又變回了原樣：「好，那你等我會兒。」

  他沒避開馬盛的意思，畢竟馬盛也不是人了，所以加固封印時就在他的面前。

  可當顏華收回手結束了這一次青羽派下的任務時，馬盛忽然開口：「我真的已經死了嗎？」

  「還能有假？」顏華捋了捋褶皺的袖管，語氣不屑，「我可沒功夫戲耍你。」

  「哈哈……」

  二人才轉過身準備離開，身後的馬盛就忽然悲涼地笑了起來：「其實，前幾天我就覺得奇怪了，只是一直沒往那方面想，每次問路，他們都像沒看見我似的，住客棧也是，沒人理我，我只能睡馬棚；還有我身後的箱籠，想必是我家裡人燒給我的吧。」

  顏華：「既然你已認清現實，那就請回吧，去家裡等著，自有鬼差會來找你，他們不會任由遊魂四處遊蕩的，我可不想看見崑崙被一群鬼差圍著。」

  說罷，他便拉著高青竹離開了結界的邊緣地帶。

  獨留馬盛一人靜靜跪著，他也始終沒有抬頭。

  走後，高青竹疑惑著問道：「是因為結界的緣故，所以一開始你才沒看出他已經死了的事？」

  「是呀。」

  「可他都死了，也沒必要說那些傷人的話吧？」高青竹掙開了顏華拉著自己的手。

  「咦？」顏華停下步子，「神仙姐姐這是不高興了？」

  「那倒沒有。」高青竹這是把對顏華的成見撒在了一千多年前的他身上，「只是……女人的手不能亂牽。」

  誰讓他沒經過允許就牽自己手的？好歹也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用古代的話來說，那就是——成何體統！

  顏華哈哈一笑：「原來神仙姐姐是不好意思啦，牽手有什麼？你不都連我整個人都看過了？」

  說起這個，高青竹的確是將顏華看了個精光，可那時也不是故意的，還不是顏華自己光著在瑤池裡瞎蹦躂？

  於是她想略過這個話題：「不說這個，你快變回石頭躲荷包里吧。」

  「為什麼？我偏不！」顏華任性道，「神仙姐姐都將我身體看了個遍了，你可要對我負責。」

  天吶。

  顏華居然在自己面前撒嬌賣萌，與千年以後的他對比起來，那簡直判若兩人，高青竹甚至覺得有些不適，雖然還沒到噁心的地步，但他要是再這麼下去，離噁心也就不遠了。

  就連噬心都感到了不適，只聽它說道：「他怎麼回事啊？我記得以前沒那麼噁心人啊。」

  高青竹：難道是我魅力太大？

  噬心：「得了吧您咧！」

  正往前走的高青竹忽然發現身邊的顏華不見了蹤影，待她回頭，才看見他皺眉在原地杵著。

  「怎麼不走了？」

  顏華像是想起什麼，沒來得及知會高青竹一聲，便突然回身向著加固封印的方向跑了回去。

  高青竹費解，也快步跟了過去。

  待來到方才石碑的地方時，書生馬盛已離開，就看見顏華一人靜靜立在那兒，眼神凝視著之前馬盛跪著的地方。

  「怎麼了？想起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高青竹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發現原本馬盛跪過的地方成了一團燒焦的黑色。

  顏華的眉頭蹙著，忽地嘆了口氣，像是惋惜：「哎，原來他不是遊魂。」

  「什麼意思？」高青竹是越來越不懂了。

  顏華耐心解釋道：「是一種游靈，它們經常會出現在靈氣充足的地方，以遊魂及一些小妖為食，特別是遊魂，吃了它們以後，游靈會短暫變成它們的模樣，而我們剛才碰到的馬盛應該就是變為遊魂後的游靈。」

  「那這坨黑乎乎的東西又是什麼？」高青竹盯著地面燒焦的那塊地方，由於其上散發著一股惡臭，她皺眉捂住了口鼻。

  「就是游靈完全吞食遊魂後留下的，說來也是運氣，居然被我們碰上了這麼個稀奇的玩意兒。」

  說到這裡，顏華連連嘆息：「可惜了，要是我能將游靈拿來修煉，可能增長上千年的修為呢。」

  「你就是為了這個折回來的？」

  「是啊，不然呢？」

  高青竹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