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經歷

  待韓亞緒洗完熱水澡，安月藍特意為她煮了碗薑湯，好讓她暖暖身子。

  喝下薑湯，安靜的房間內就只剩下了兩個人——高青竹與韓亞緒。

  兩人許久未見，在見識了昨日她那醉酒父親的失態行為後，高青竹想為韓亞緒留一些私人空間，至少昨天那件事她不想去過問，這幾年過得如何，她更不願過問。

  若是提及，只會傷透韓亞緒的心。

  韓亞緒的臉色並不好看，和她在雨中時一樣，即使身子不再發冷，卻依舊看著一臉苦相。

  坐在書桌前的高青竹撐著下巴看著她，想知道她為何這副失了魂的模樣，是因為家裡的事情？

  韓亞緒猶豫了會兒，主動搭話的她，如蚊子般細微的聲音響起，全然沒了昨天在隔壁時的氣勢。

  「青竹，前些天，我遇到了小時候的一個朋友。」

  「朋友？哪個？」高青竹問道，「住這附近的嗎？」

  不知是不是太難開口，她的語氣中總有些逃避的意味，似乎並不想把事情說出來，只見她低垂著頭，幾乎快要將腦袋埋進膝蓋里。

  「怎麼不說話？」高青竹追問著，「沒什麼不好開口的，我們是朋友，你說的我都信。」

  這話像是給韓亞緒打了一針定心劑，果然有些用處，沒了防備的她終於開口：「青竹，接下去我說的話，你一定要相信我，雖然聽著很玄乎，可那確確實實都是真的。」

  她的眼中帶著堅定，雖有好多年未見，但就當時的她而言，韓亞緒的確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所以作為朋友，高青竹自然是信她的。

  更何況近來跟著許南星遇到的怪事不斷，再玄乎的事又有什麼不能相信的？

  兩人坐正身子，只聽韓亞緒開口道：「青竹，我說的那個朋友，他早在多年前就死了，直到最近我搬回來以後重新遇見他，才知道他成了鬼。」

  高青竹聽後一臉的平淡，沒露出半分震驚的表情來。

  反倒是韓亞緒，她倒有些情緒激動，說著說著，眼裡還閃過了一絲傷感。

  她以複雜的情緒訴說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前些天，我那愛喝酒的父親一夜未歸，我便出去找他，後來，遇見了他……

  他叫晴天，我和他是在十年前認識的，比你要早一些，那時的我才七歲。

  他當時就住在我家附近，每次路過我都能看見他房間的窗開著，而他就站在窗戶邊望著外面，眼裡滿滿都是對外面世界的憧憬。

  我在樓下問他，你為什麼不下來玩？他只是對我笑笑，說他不能被光照到，否則會痛。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晴天得了一種病，一種不能被陽光曬到的病，這也是我後來從他父母口中得知的。

  所以為了讓他開心起來，我幾乎每天都會去找他玩。

  給他看照片、給他講外面的世界有多麼多麼精彩。

  他還說……」

  說到這裡，韓亞緒細密的睫毛輕顫著，雙唇微張卻沒發出聲音，就此斷了之後要說的話。

  「他說什麼了？」高青竹耐心地聽著。

  「也沒什麼。」她忽然釋然一笑，「他後來搬走了，聽說是要出國治療，那時的他沒有和我道別，所以我覺得他一定還會回來，所以連聲再見都沒有和我說。」

  「那你說前幾日遇到了他……」高青竹恍然明白過來，「你是說，他早就死了……是嗎？」

  「嗯。」韓亞緒點了點頭，「是他自己和我說的，起初我還不信，直到他在大晴天喚來一陣雨。」

  雨？

  高青竹皺了皺眉，想起了這幾日莫名突來的幾場大雨。

  難道雨神便是韓亞緒口中所說的晴天？

  「亞緒。」高青竹喚了她一聲，問道，「晴天是不是和你說過，他是留在人間的雨神？」

  聞言後的韓亞緒一驚：「對，他是這麼和我說的，你怎麼知道？」

  果然，高青竹猜中了。

  「那你剛才哭，也是因為他嗎？」

  韓亞緒默默點頭又隨即搖頭：「一半是，一半不是。」

  高青竹疑惑地看著她。

  「你不知道，其實我父親那個樣子，已經持續好多年了……」韓亞緒將視線撇向別處，不太想提及這個話題。

  「那就說說，是的那一半原因？」高青竹看出了她的困擾，很快轉移了話題。

  韓亞緒的眼中恢復了些神采，卻又很快黯淡下去，繼續說道：「晴天他，就在剛才從我眼前消失了。」

  消失？

  神色微微一震，高青竹想起了方才燈塔上的一幕。

  原來消失的人影，便是晴天……

  「你們剛才在燈塔上？」高青竹問道。

  韓亞緒沒有說話，只是輕點了下頭，隨後又面露疑光：「你看見了？」

  「嗯，離得有些遠，看的並不清楚。」高青竹解釋道。

  正想詢問他為何會突然消失的原因，不成想韓亞緒竟自己將原因說了出來。

  「晴天和我說過，在人界做雨神有個規定，若是讓在世之人認出了他，他就會消失。哈哈，沒想到他就這麼大搖大擺走在大街上，一點都不顧忌別人會不會把他認出來……」

  說著，韓亞緒的情緒逐漸失控，一下沒忍住，終是嗚咽著哭了出來。

  十年前，只有七歲的韓亞緒拿著家裡的相機到處拍照，整個三棠海灣被她拍了個遍，其中便有燈塔的照片。

  雖然拍的模糊不清，但當晴天看到海邊的燈塔之時，他便一直想來三棠海灣親自看看，大海，究竟是什麼樣的？

  可當他帶著滿腹的憧憬來到海灣之時，卻已是十年之後了。

  而那座白色的燈塔也早已被廢棄，沒了往日的風采，只剩下淒涼。

  看著面前的少女還在不斷哭泣，抽噎著的身體輕輕顫著，高青竹有些心疼，一把將其抱住，安撫著這個從小便愛哭的女孩。

  「走之前，晴天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別再讓他擔心了。」懷中的韓亞緒抹了把淚，露出了個苦澀的笑容，「還說我做事總是大大咧咧，從不考慮後果，所以經常吃苦頭。」

  「做事不考慮後果這一點，你倒是和我很像。」高青竹緊了緊環抱她的手臂，默默拍了拍她後背，讓她快些堅強起來。

  可當這一連串動作做完，撫在她背上的手便猛然頓住。

  是啊，昨天阻止韓成勝時的確勇敢，可在許南星眼裡那就是不計後果，太不把自己的安全當回事了。

  高青竹從小就沒有恐懼，所以並沒有評估一件事是否具備危險的能力，因此有時做事太過魯莽。

  現在想來，昨天確實是沒有考慮到許南星的感受，惹得他擔心自己，致使他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呵呵。

  她在心中對自己一陣冷笑，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把自己點醒。

  無奈的笑容之下，高青竹還在糾結之後該怎麼向許南星道歉。

  「好了，你先休息會兒。」

  高青竹將韓亞緒放開，柔聲說道：「我去弄些吃的，你應該餓了吧？待會兒我給你拿上來。」

  已經哭了有一會兒了，韓亞緒比起之前情緒已收住了些，她聽話地點了點頭，安靜地躺在了床上，閉眼休息起來。

  待高青竹離開房間，她卻並沒有睡覺，而是將那雙大大的眼睛睜開，凝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道：「十年前的晴天還說，等我長大後就做他的新娘，可是他，沒法遵守諾言了……」

  聽著窗外的雨聲，如同晴天在耳邊呢喃，韓亞緒終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這場雨會下多久，畢竟這是兩人間一生的告別……

  下了樓，還在猶豫該什麼時候道歉的高青竹好巧不巧和許南星打了個照面。

  「許南星，你過來下。」高青竹想快些結束這場冷戰，於是主動開口。

  誰料對方沒說話，直接忽略了高青竹。

  看來這傢伙脾氣還挺大。

  皺了皺眉，高青竹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吼了一聲：「許南星！我錯了！我不該讓你擔心！」

  這下終於是把許南星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只見他瞪著個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當然，受到驚嚇的不止許南星一人，店裡還坐著高宏宇，就連在廚房忙活晚飯的安月藍都探出頭來想看個究竟。

  「你給我上來！」高青竹發話了，全然不像個犯了錯的人，反倒許南星像是做了錯事。

  雖然認錯的方式霸道了些，但畢竟高青竹意識到了錯誤，所以許南星也沒再繼續冷戰，踏著輕快的步子上了樓。

  「他們倆這是怎麼了？」高宏宇一臉懵逼。

  安月藍聳了聳肩，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回廚房繼續做晚飯去了。

  二樓，高青竹背對著許南星站在暗處的拐角。

  「喲，你這是終於認識到錯誤啦？」許南星兩手插在兜里，心裡嘚瑟的很。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沒有回頭，高青竹道了聲歉，這一下沒了剛才的氣勢，聽著溫柔了不少。

  許南星咯咯一笑，「好啦，知錯就改，還是乖孩子嘛！」

  說著就要上演摸頭殺，誰料高青竹一個側步躲開，許南星撲了個空。

  「兩天不許碰我，算你這兩天對我冷戰的懲罰。」高青竹一個回身，同他談起條件。

  「那怎麼行？！」許南星自然不肯，「男女朋友親親小嘴總可以吧！」

  「不行。」高青竹搖頭。

  「那牽手呢？」

  「當然也不行。」

  「我不管。」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我都原諒你了！高青竹你這是逼我再跟你冷戰！」

  「那這輩子就都沒得手牽了。」

  「你……我……」這一句威脅使得許南星徹底沒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