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需要保護嗎？

  照理許南星是後天才來輪班，沒料到他這時過來的蘇木愣了愣神，不知該如何解釋決明的事情。

  「他誰啊？」許南星一見在海邊竹棚內的決明，對他來說是個陌生之人，好奇心便上來了，「又是來的新生意？」

  蘇木沒急著理會他，而是將目光放在了高青竹身上：「好久沒來了。」

  「是啊，今天過來溜一圈。」高青竹站在鐵軌邊上，遠遠地望著竹棚內的人影。

  誰料那人影一個轉身回眸，正巧對上她的視線。

  高青竹自然知道那是誰，可許南星就不認識了，決明是縛妖司的司首，到目前為止，許南星可連半個司首的影子都沒見過。

  只見她回過身，用眼神詢問了一遍蘇木，看他該如何與許南星解釋。

  畢竟半妖對許南星來說，可是個敏感詞彙。

  「那傢伙好像要過來啊，怎麼好像還傷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半眯著眼看著決明走近的身影，許南星問道：「蘇木，他到底誰啊？」

  蘇木見狀，慵散地躺回沙發，打了個哈欠：「你可以親自問問他，或者——」

  說著，視線緩慢移向高青竹，「也可以問問你未來的女朋友。」

  許南星不解，疑惑地看了眼高青竹，就聽見身後決明的聲音響起：「是你，那天真是謝謝你沒有將我帶回去。」只見他在感謝後又四處張望了幾眼，問道，「還有一個人呢？」

  「他今天不在。」高青竹以一種極其平常的態度回答了他的問題，卻引來了許南星的不滿。

  不滿的是，這三人到底有什麼事瞞著自己，現場這奇怪的氛圍，倒顯得他像個局外人了。

  於是他將高青竹拉向一邊，輕聲詢問：「這人到底誰啊？你們倆怎麼都認識？我一個臨海車站的守站人，居然還沒你知道得多。」

  「可你認識他呀。」高青竹笑著說道。

  「我認識？」

  見他一臉迷惑，高青竹抬起手在脖子上輕輕撓了兩下，做出了個看似下意識的動作，這才引得許南星恍然大悟。

  「他不會就是那個決明吧？」在了解情況後，他瞬間變臉，「你看我怎麼對付他。」

  說著便要去教訓決明。

  「你又想幹嘛？」這下反應很快，高青竹拉住了許南星的手腕。

  「他傷了你，我當然也得揍他一頓。」

  「你現在有法力？」

  「……」許南星這下無語了，這麼說來，他好像的確不是那決明的對手，要是就這麼直接上手打他了，那還不得被更狠的揍回來？

  決明此刻就在二人身後看著他們說悄悄話，他猶豫了很久，等高青竹與許南星終於說完回過身時，他才找准機會開口，只見他曲了個身，直接彎成了九十度：「對不起！昨晚我因為妖血反噬，頭腦不太清醒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被他這一鞠躬道歉驚著，許南星還向後退了兩步，再看一旁的高青竹卻是淡定的很。

  「哎等等，你以為道個歉就完事了？」許南星上前將他一把拉起，腦子轉了轉，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問道，「聽說你是縛妖司的司首？」

  決明點了點頭，一把抽回被他拽住的胳膊，雖說他對高青竹抱有歉意，但與許南星可是半分關係都扯不上，此時被他這麼無禮對待，心裡委實不爽。

  可他還是儘量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看出了他眼裡的微怒，許南星也就更直白了：「既然你是司首，那就更應該好好補償一下了，我女朋友的脖子被你劃傷了，不賠點什麼——」

  「唔！」話說到一半，嘴巴猛地被一隻纖白的手掌捂住，那手部使出的力道還不小，許南星斜眼看著那手掌主人，發現是高青竹。

  只見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嘴角揚起：「我什麼時候變成你女朋友了？」

  像是終於抓到了揩油的機會，許南星一把將高青竹的手抓住，從他嘴邊輕輕放了下來，卻不肯鬆手。

  邊上的決明和蘇木還看著，高青竹急忙將手抽回，少有地不好意思了一回：「誰，誰讓你抓我手了。」

  「那你還不是捂我嘴了？」被她逼到語塞了那麼多回，許南星這次也總算是挽回了一次面子。

  「是你自己先亂說話。」

  高青竹也不知怎麼了，在遇到許南星之後，她似乎變了許多，甚至多了些小女人的羞澀。

  她將頭撇過，直到一聲乾咳將這份尷尬化解，是蘇木，他實在是看不下去，出聲說道：「你們倆要撒糖就回去撒，這兒可是工作的地方。」

  緊接著，又是一陣乾咳，是一旁的決明，不過他不是為了化解這氛圍，倒顯得他自己有些尷尬。

  整個臨海車站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一時間沒人再說話。

  「話說……」決明突然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說話的對象自然也是高青竹，「要是覺得道歉沒有用，我可以在這段時間負責保護你的安危。」

  一聽這話，許南星跳了出來：「我還在這兒呢！哪需要你保護她？你當我空氣嗎？」

  此刻，高青竹與決明都沒有看他，還真是如他所說，將他當成了空氣，只有涼亭內半躺著的蘇木瞄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忍不住笑了他一番。

  沒有理會許南星，決明繼續說道：「我聽蘇木前輩說，你是個普通人類，又經常出入臨海車站，也許正好需要一個保護你的人。」

  「我不需要保護。」高青竹微微一笑，算是對他提出的回報表示謝意，卻直白拒絕了。

  許南星一樂：「我就說吧，她有我就夠了，哪有你保護的份？」

  「我也不需要你保護。」

  她這話一出，許南星只覺得背後像是被澆了盆涼水，回頭看去，高青竹依舊笑著，卻將「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寫在臉上。

  心中委屈，這幾天他已經用盡了辦法接近她，卻還是被她一次次推開。

  許南星不懂，一個平日這麼會撩人的女生，她的內心到底是怎樣一個想法？

  難不成，她根本沒談過戀愛吧？所以怕了？

  想了想，許南星還是很快否定了這個假設，畢竟他自己的戀愛經驗為零，更不好意思去說別人。

  「許南星。」蘇木突然站起，像是幫他解圍，「有個委託交給你，麻煩去一次郊區吧。」

  「這個時候？」

  「對，你先過去，我過會兒把地址和具體情況發你手機。」

  許南星看了眼蘇木，又回頭看了眼高青竹，有些不舍卻又覺得再待下去也沒任何意義，便聽了蘇木的話，乖乖離開了臨海車站。

  就這樣，他被特意支開了。

  高青竹看出了蘇木的目的：「有什麼事不能當著他面說？」

  只見他不緊不慢，招呼二人坐進涼亭，自己則靠在亭邊的柱子上，緩緩開口：「你還不知道半妖的事情吧？」

  心頭一凜，高青竹點了點頭，視線也從蘇木身上轉移至決明。

  決明此刻的臉色並不好看，他受了傷，加之多年前所遇之事，讓他心裡的那塊傷疤再一次被揭開，他將頭扭至一邊，單手撐住下巴，儘量使自己看起來更為自然。

  蘇木見他強作鎮定，嘆了口氣，還是解釋起來。

  「千年前，半妖也曾是個正常的族群，他們妖力強大，壽命長久。只是因為一些事受到了詛咒，最終淪落成現在這個模樣。」

  「什麼模樣？」高青竹問。

  「妖可長生，擁有法力；可半妖沒有，他們同普通人一樣，無法長壽，妖力也並不穩定。」

  「沒了？」高青竹不解，若是和普通人一樣，那有什麼可憐之處？人都沒覺得自己可憐，他們又憑什麼這麼覺得？

  蘇木頓了頓，眺望起遠方平靜的海面：「他們很少入眠，如果不是太累，平時是根本不會睡覺的，還有……」

  「還有什麼？」只覺得心臟跳得有些快，高青竹將手附在胸口，一種極其不安的預感涌了上來。

  在她印象中，許南星只在她面前睡過一次，便是次元將他們兩個傳送至古代的那次，他睡在地上，而自己則舒服地躺在床上，那日想必是他實在累了才會睡下，現如今高青竹回想起來，自己真是做了件令人厭惡的事情。

  視線掠過近處的火車鐵軌，想起他在臨海車站值班的次數也確實要多過其他三人。

  心裡不由一陣泛酸，高青竹啊，你到底是說了多少令他傷心的話。

  頓時，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見她雙眉微蹙，蘇木先是讓她緩了會兒，才徐徐開口：「我剛說了，半妖無法長壽，他們的命格註定不能長久，至今我所見過的半妖，除了決明，沒有一個活過30歲……」

  一驚，高青竹猛地將頭抬起，她一向淡然，鮮少會有如此舉動，可在聽到蘇木所說之話後，她怎可能再無動於衷？

  可是，決明不是已經活了很久嗎？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見高青竹看著決明，蘇木解釋：「決明的妖血封印早已被解，若是控制不住會遭妖力反噬從而忍受剜心之痛，嚴重者，更會發狂胡亂殺人。半妖法力深厚，幾乎無人是對手，所以才會在他們出生時封印其妖血。可一旦封印，便會落得無法長壽的後果。」

  決明近來已發過幾次狂，模糊的記憶中只記得將穆雪重傷，為此他愧疚不已，可任其妖血肆意反噬只會加重他瘋狂的舉動，因此半妖的詛咒必須解開。

  此刻的高青竹不語，她只是靜靜望著大海，默默將蘇木的話聽進耳中。

  「其實這些也不算什麼。」決明突然開口，卻是伸了個懶腰，以一種極其放鬆的姿態說著極為諷刺的話語，「最讓人在意的，還是多年來我忍受的白眼與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