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醉話連篇

  無一不說明著杜薇又一次進入了那個噩夢中。

  身前的背影還隱隱泛著白光，那是杜薇再熟悉不過的人——她自己。

  本就顫抖的雙腿在走到另一個她的背後時終是支撐不住沉重的身軀，跪倒下去。

  「你已經殺了一個人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夢裡？」她絕望且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在這不見邊際的死黑中漾開，回聲四起。

  另一個她沒有回頭，而是輕聲笑了起來，聽著自己陰冷的笑聲，杜薇頓時覺得腦中一陣暈眩，隱約還透著疼痛。

  模糊的視線中，泛著白光的她突然回頭，出現的卻是王苗的臉！

  「啊！」一聲驚叫響徹在賓館的房間中。

  猛地從床上爬起，杜薇捂著發脹的腦袋，才想起自己已不在302寢室。

  天已亮，窗外的陽光透過白紗，將強有力的刺眼光線變得柔和不少，縫隙中，一束白光透進窗戶，投射在木質地板，空中漂浮的灰塵顆粒物清晰可見。

  杜薇捂住口鼻咳了兩聲，抱怨起這家小型賓館的衛生來。

  睡在隔壁床的謝楠楠此時在聽到杜薇的聲響後也醒了過來，昨晚睡得很晚，她一睜眼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像是沒睡夠，在伸了個懶腰後又躺了回去。

  「虧你還睡得著。」杜薇說了謝楠楠一句後，環視了遍整間房間。

  這是一間不大的雙床房，設施並不好，要不是離學校最近，她也不會選擇住在這家賓館。

  由於死了人，杜薇和謝楠楠都無法再住302寢室里，寢室被封，且就算再次開放了，她們倆也怕是不敢再住進去了，所以，昨天在警察問完話後她們倆就暫時住在了這賓館中，還是學校負擔的錢。

  昨日王苗跳樓的事情還在腦中徘徊，杜薇甩了甩頭，想儘量忘記這件事，可她越不願去想，王苗那張臉就越是要往她腦海里鑽。

  竟沒想到，已經搬出了302寢室的她，還是被那噩夢所折磨著。

  她想不通，為何自己會日復一日地做著同一個夢，而且這個夢，竟還成為了現實。

  王苗的死，雖說不是杜薇乾的，但她也不是完全與之沒有干係，在明知會死人的情況下還將她丟在寢室獨自一人待著，那和故意殺人有何區別？

  杜薇將頭埋在膝蓋中，陷入了無盡焦慮……

  ……

  年底的氣溫降了下去，卻因刺眼的日光又回了些溫。

  今天是周六，商場中的行人四處攢動，坐在角落的一家奶茶店裡，高青竹正獨自喝著奶茶，望著過往的路人。

  她在S市沒什麼朋友，算來算去，稱得上比較熟的，也就邱紅和許南星了。

  邱紅周末回了家，而許南星……

  高青竹想起昨日他忽然向自己不經意間透露的告白，現在想來，是不是她想多了？或許只是許南星聽錯了她說的話，又或者，只是回答得太快，根本就沒去聽高青竹說了什麼？

  腦子有些亂，她覺得，這幾天兩人還是先不見面為好，冷靜過後，再見面時，也許還是和之前一樣，只把對方當做朋友吧？

  高青竹坐在離商場門口較近的地方，只隔著一道玻璃，便看見個眼熟的人影走了進來。

  那人修長的身形背著個包，穿著件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件灰黑色的大衣，細銀邊的眼鏡掛在挺拔的鼻樑之上，看著清爽又斯文。

  就坐在玻璃門邊上的高青竹伸手揮了揮，本沒指望他能看見，卻不成想他還真注意到了。

  正臉轉了過來，他露出了一對會笑的眼睛，如兩枚彎月掛在雙頰上，痴醉迷人。

  「顏華，今天怎麼一個人來商場逛？你那兩個籃球社的好哥們呢？」一見他推門進來，高青竹便問道。

  顏華是個易招桃花的體質，比起同為籃球社三大帥哥其中之二的徐浩和陳華相比，顏華可謂是更受女人的歡迎，高青竹在學校見過他幾次，每次都能看見他邊上圍著女生。

  不過令高青竹挺奇怪的是，他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不知是看不上，還是沒遇上喜歡的，又或者是根本不喜歡女人？

  「還沒到時間，他們約我在這附近碰頭，說是下午去這邊的一個籃球場打會兒球。」顏華將裝著運動衣的背包掛在椅子靠背上，坐了下來，見高青竹正喝著飲料，問道，「喝什麼？我也點一杯，正好口渴了。」

  「這裡的招牌，還不錯。」高青竹簡單回了句，又暗自打量了他一番，長得是真不錯，難怪會引來那麼多女生圍著他轉。

  奶茶店人不多，不用排隊，顏華點完很快便拿著奶茶又坐了回來。

  「今天怎麼一個人？昨天和你一起的人呢？」剛坐下來，他就開口問道。

  一下沒反應過來，高青竹還愣了幾秒，過了會兒，才明白他指的是誰。

  「你看見了？」她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看著店外的行人，道，「一個朋友。」

  「你這朋友，我以前好像見過。」顏華低頭擺弄著奶茶的吸管，語氣很是平常，帶著股溫柔勁兒。

  「是嗎？」高青竹看著他，「那我下次讓你們倆見見？也許他記得。」

  顏華婉言拒絕：「那倒不用了，也不算朋友，貿然就見面也不太好吧？」

  他這話聽著禮貌，可仔細深想，卻令高青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說不上來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正在她猶豫怎麼接這話茬時，還是顏華先說話了：「離我和徐浩陳華見面還有些時間，也快到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反正一個人，閒著也是閒著，高青竹便想答應下來。

  處於商場內靠邊位置的奶茶店，人雖不多，卻也耐不住商場的嘈雜，此時一陣鈴聲在這吵嚷的區域內響起，悠揚舒緩，本該是安靜時聽得一首歌，此刻響起，卻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鈴聲將高青竹要說的話打斷。

  一看來電的人，竟然是許南星？

  這個時候，他打電話過來做什麼？

  「餵？什麼事？」她先是向顏華作了個抱歉狀，才側過頭接起電話。

  「高！青！竹！」手機另一頭，只聽見一聲大叫，高青竹忙將手機拿遠，她皺眉看了看手機屏幕，見對方不再說話，才又拿近手機罵了一句，「你發什麼神經？」

  「我沒發神經！我正常著呢！」許南星的聲音聽著不對勁，語句含糊不清，感覺舌頭都快打結。

  高青竹意識到，他這是喝醉了。

  坐在對面的顏華聽出了來電是個男人，只是笑了笑，繼續喝著奶茶。

  對其酒後亂打電話的行為表示無語，高青竹想直接掛斷電話，卻聽見許南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為什麼總是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

  「你總是看著別的男人，他們帥怎麼了？帥能當飯吃嗎？我不帥嗎？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著他們，我心裡就特別難受，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就是不開心！」

  此刻的許南星像極了發脾氣的小孩，酒精作祟，醉意上頭，一股腦將心裡話盡數說了出來。

  他將聲音放得很大，哪怕不是免提模式都能聽見他說了什麼。

  顏華見狀，知道自己不好再打擾，和高青竹打了個招呼，便拿著奶茶背著包離開了。

  高青竹沒去看他，只是默默聽著許南星說的話，對方分明還在發著脾氣，可她卻總忍不住嘴角上揚。

  「青竹。」他突然柔聲道，「昨天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說對，還記得嗎？」

  「記得。」不知他究竟是否清醒，高青竹還是回答了他。

  「那你喜歡——」

  「許南星？！你怎麼把我放涼亭里的酒喝了？你不是不能喝酒嗎？」那一頭，虹的聲音傳來，將許南星的後半句話堵了回去，「你不會把這當飲料喝了吧？」

  只聽見電話那頭的虹正教訓著許南星，許南星還回了幾句嘴反駁她，說是要將這個電話講完。

  兩人說著說著，許南星竟還唱起歌來。

  虹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快下來！別上那電線桿！」

  話音才落，啪的一聲，電話便被掛斷。

  看著黑屏的手機，高青竹怔愣了會兒，知道他是因醉意才和自己說了那麼多胡話，可仔細想想，酒後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吸溜一口，吃完了杯中的最後一顆珍珠，高青竹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才跨出一步，心中便糾結起來。

  她這是要回宿舍呢？還是再去臨海車站看看？

  許南星他此時喝醉了，有虹看著，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吧？

  驀然，還在想事的高青竹，餘光掃到一抹東西從高處落了下來，速度很快，一晃眼便不見了，緊接著，便是商場內充斥的驚叫聲。

  發現事情不對，腦海中又回憶起昨日王苗躺在地上時的屍體慘狀。

  不會又有人跳樓了吧？

  想到這裡，高青竹緊鎖著眉頭，只覺得自己近來遇上這種事的機率是越來越大了，還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圍觀的人群就已將整個商場一樓圍堵得水泄不通。

  出了奶茶店，又遇見了顏華，興許也是看見有人圍觀才特意折回來的。

  只是他是從人群方向走來，看他臉色並不好，想必是已經見到了滲人的景象。

  「怎麼了？」高青竹問道。

  「有人跳樓了。」只見他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開口，「死的是……我們學校的謝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