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停下的列車

  這鏡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沒想到他還真看懂了高青竹這眼神的意思，便開口解釋道：「好比你照鏡子，你和鏡子裡的你都是鏡像呈現的，這也解釋了故事中的程鑫為什麼淚痣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又右邊了。」

  「所以說白了，他就是面鏡子，可以隨意變換容貌？」高青竹看著變成她的鏡像，覺得有些變扭，卻又覺得很是神奇。

  許南星在一旁點了點頭，同意她這個說法。

  鏡像將視線移向高青竹，揚起嘴角：「我還挺好奇的，你們臨海車站，竟也會讓一個普通人進來。」

  「這你管不著。」許南星語氣並不友好，畢竟被耍著強行聽了個不知真假的故事，心裡總是氣不過。

  他坐回沙發，雙手交叉在胸前：「既然是妖怪，那就快點說，有什麼要幫忙的，殺人放火、敗壞道德的事我們可不做，不過在此之前先說好，我們要價可是很高的。」

  「等等。」高青竹突然一手攔在許南星身前，「先不管什麼委託，你先說說，那故事裡的人，都是什麼結局？」

  「你聽他放屁。」許南星白了她一眼。

  就算是放屁，這屁放到一半，憋著也難受，高青竹此刻就是這種心情。

  鏡像說了，這故事是真，只是情節稍稍有些添油加醋，所以她想知道，謝曉依和她姐姐，最後到底怎麼樣了，難不成？都被鏡像假扮的程鑫給殺了？

  若真是殺了，那他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

  「謝佳晨消失了，謝曉依……」鏡像頓了頓，「她不見了。」

  高青竹沒料到謝曉依會不見，見鏡像眼中突然流露的傷感，又多嘴問了一句：「你和謝曉依……到底什麼關係？」

  「呵呵，也許是命運捉弄人吧。」鏡像垂下頭，「我喜歡上她了。」

  高青竹：「所以那一個多月里，你沒吃了謝佳晨是因為謝曉依的緣故？」

  他只是輕輕點頭，全然沒了之前的笑意：「我來這裡，也是因為她。」

  「你想讓我們幫著找她？」許南星總算看出了他的來意。

  可一個想要通過吃食同類來增進自己修為的妖怪，許南星並不想伸出援手。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鏡像一族的妖怪個個心狠手辣、不講人情，根本不值得臨海車站幫忙。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咳了兩下清了清嗓子：「你都不以真身示人，我們憑什麼幫你？」

  這話剛一說出口，沒等鏡像回答，許南星就擺了擺手又說道：「算了算了，誰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到時候隨便變個容貌糊弄我們，我們也不知道。」

  「那報酬呢？你打算給多少？」高青竹問鏡像，這一次居然是她主動問價，看來在臨海車站這段日子也算沒有白來，干起事兒來也是得心應手了。

  鏡像回答：「我在郊外有一套房，雖然沒有市中心的房價高，但也值不少錢了。」

  「一個女人，值得你送一套房給我們？」許南星有些費解，他向來不了解男女之間的那些情情愛愛。

  轉過頭，他又瞅了眼高青竹，問她：「你們女人怎麼一個個都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的，也沒見你們長得多傾國傾城啊？」

  高青竹一笑，淡然地回了一句：「那我也沒見你長得多英俊瀟灑啊。」

  二人對面，鏡像木訥地看著他們倆，不知該如何插上話……

  ……

  周二的下午，不到下班高峰的時間，地鐵上人還不多，每節車廂都能看到多數空位。

  一節末尾車廂內，明晃晃的燈光亮著，刺進剛睡醒的許南星眼中，他是被剎車給嚇醒的，只見他一邊吐槽著列車駕駛員的駕車技術，一邊從高青竹身上爬起。

  剎車來得太快，本好端端坐在位置上的兩人因慣性倒在了一起，一同撲倒在座位上。

  周圍的目光聚集過來，惹得許南星一陣臉紅，他撇過頭去，儘量躲著高青竹的視線。

  「占完便宜就不管我了？」高青竹理了理衣服，嘴角揚起，戲謔地說道，「這大庭廣眾的，公然調戲啊。」

  「我那是沒坐穩。」許南星回嘴，「你自己不也沒坐穩，輕輕一碰就倒下去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塊豆腐啊？」

  「那我這塊豆腐，還合您胃口嗎？」高青竹就坐在許南星的邊上，她此時正湊在他耳邊輕語，鼻息逼近，也難怪許南星會臉紅到耳根了。

  他本就坐在靠邊的位置，這下好，直接貼在了邊緣的玻璃上，再無處可躲了。

  二人此行坐地鐵的目的是要去幫鏡像找謝曉依，本來是要打車去的，可出了臨海車站愣是站在風頭裡攔了近20分鐘都沒見車影子。

  什麼？為什麼不用手機叫車？

  高青竹的手機沒電了，至於許南星，他說他從不用叫車軟體。

  還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打死也不會去用。

  兩人就這麼靜坐著，只有地鐵行駛時的轟隆聲響不斷震著耳膜，許南星發現身旁的高青竹沒了聲，也沒再擠自己，便偷偷瞧了她一眼。

  這女人，竟直直盯著對面的一個男生看。

  那個男生穿著一身幹練的黑色皮衣，頭戴耳機正看著手中的手機，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上下，卻擁有一副健美的好身材。

  許南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順手摸了摸，鬆了口氣。

  好在，腹肌還在。

  多日沒健身了，看來還是得多運動運動，可不能被其他男人給比下去。

  心中剛這麼想沒幾秒，他便一個激靈，忽地反應過來：呸！我為什麼要在高青竹面前跟別的男人比？她不就是個死纏爛打的狗皮膏藥嗎？難不成我還會喜歡上她？

  想著，他的視線又一次被吸引過去。

  不知為何，高青竹總能讓許南星心裡不舒坦。

  尤其她在看其他男人時，這種情緒更甚。

  嘰——

  長揚而起的一聲刺耳車鳴，緊跟著又是一記剎車，這下比前一次來得更是兇猛，剛探頭想一探究竟的許南星就被急剎甩了出去，他下意識抓住高青竹，兩人雙雙倒在地面。

  「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停了？」

  「這不還沒到站嗎？怎麼就停了？！」

  周遭的議論聲逐漸變大，許南星與高青竹周圍的幾人先是瞅了眼他們，便又被突然停下的列車引去了注意力。

  許南星急忙從地上爬起，伸手想扶起高青竹，她卻像是怔住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喂，起來了。」許南星叫了她一聲，高青竹才緩過神來。

  她沒去接許南星伸過來的手，而是自己坐起，垂著頭想了片刻。

  她捂著胸口，面對男人，心臟跳動的頻率如此之快，這還是第一次。隨即，她又抬眸看向許南星，這個男人，的確長得不錯，可要說喜歡，應該還不至於。

  雖說平時撩慣了人，可要說實打實的談戀愛，高青竹卻只經歷過一次。

  她覺得，那份悸動興許只是她一時的錯覺，沒有任何意義。

  於是起身，拍去身上的灰，笑道：「還說不想占便宜？」

  「行了，別開玩笑了，地鐵都停了，也不知道多久能下去，要是到了晚上，我看我們就直接各回各家吧。」許南星坐回車座，悠閒地翹起二郎腿說道。

  驟然間，他又離開座位，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去，仰起頭，又垂下頭，使勁用他那靈敏的「狗鼻子」嗅著什麼，直到大致在車廂內轉了一圈，他才終於停止。

  周圍的人被他這一舉動嚇著了，都以為許南星犯了精神病。

  「怎麼了？」高青竹也被他弄得雲裡霧裡，「聞著什麼了？」

  許南星坐回位子，挨著高青竹的耳朵，以一種只有她能聽清的聲音說道：「有妖氣。」

  「在哪兒？」

  「在車廂外面。」

  「外面？」透過窗玻璃，高青竹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地鐵隧道，可除了映於玻璃上的列車內景象，便再沒了其他。

  那股深邃的黑引來高青竹的注目。

  一秒、兩秒、三秒……

  似是要將窗板看穿，高青竹不動聲色，靜靜盯著，突然——

  一張慘白的臉出現在車窗外，她的雙目圓睜，死灰的瞳孔收縮，目光所至，正是高青竹與許南星的方向。

  緊隨而來的，是一陣急促的敲打。

  那個如鬼般的女人，正盛怒地拍打著窗戶。

  咚——咚——咚——

  咚——咚——咚——

  許南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只聽他發自內心的「臥槽」了一句，就緊抓著高青竹的手臂不放開。

  一旁的高青竹很無奈，她將這一切淡定地收入眼中，又鄙夷地瞥了眼許南星。

  她真搞不懂，一個妖怪，居然會怕成這樣。

  高青竹扯開他的手，問道：「所以你說的妖氣就是來自她？」

  許南星點了點頭：「應該沒錯，不過有點奇怪。」

  「奇怪什麼？」

  「她好像一直盯著我們看，像是刻意要嚇我們一樣。」許南星緩過了勁兒，漸漸將驚嚇拋諸腦後，恢復了常態。

  環顧了遍周圍，高青竹發現車廂內的其他人均未看向車窗，也並未作出驚嚇的反應，哪怕連一絲震驚都沒有，就像那女人不存在一般。

  難道說，只有高青竹與許南星能看見？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女鬼」，便是故意這麼做的了，她的目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