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進入車站的普通女人

  「你昨晚上到底幹嘛了？要是沒睡好就別過來，整天在我面前晃悠來晃悠去。」

  「朋友喝醉了，照顧了她一晚上，折騰死我了。」高青竹提不起勁，有氣無力地說道。

  「折騰？」許南星將耳朵湊了過去，「男的女的？」

  一聽他這麼問，高青竹原本疲累的雙眸中恢復了些光彩，她的手正枕著腦袋，側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男的女的，很重要嗎？」

  「我就隨便問問，愛說不說。」驀然間，許南星揚身站起，出了這四方涼亭，身後的高青竹依舊沒挪動身子，靜靜地看著他。

  見他的腳步有些躊躇，她才緩緩開口：「女的。」

  陽光很刺，眼前的修長身軀背著光線，一時間，高青竹有些看不清許南星，只聽見他輕聲回了個嗯，便越過鐵軌，向著海邊而去。

  這幾日高青竹會幫他照看會兒臨海車站，若是有人來，通知他便可，而許南星呢，則悠閒地去海邊游泳了，曬曬日光浴，愜意的不得了。

  今日也不例外。

  走至白色沙灘，他將套頭衛衣從腰部撩起，順勢脫了下來，那線條分明的肌肉瞬時間裸露在空氣中。

  形狀分明的蝴蝶骨隨著他手臂動作隱現出更為迷人的角度，背脊寬厚，腰線纖細，這個男人，若光是看背部，完全可以用妖孽這個詞來形容。

  似乎是早有準備，許南星草草將褲子脫了，裡面還穿著條泳褲。

  隨意熱了個身，便入海游泳去了。

  高青竹几乎每次過來都能看見他游泳，每每看著帥哥濕透的肌肉線條，她覺得也算一件幸事。

  延伸至遠方的漆黑鐵軌之上，一輛復古的紅皮火車沿著海岸線緩緩駛來，惹來了高青竹的注意，車身通透，能明顯看到一個女人站在裡面。

  她的視線緊盯著由遠及近的火車，最終在一聲極其刺耳的剎車聲後，火車停了下來，一個身材纖瘦的女人從上面走下來，她看著很憔悴，眼周有些腫，眼白透著血絲。

  她似乎近來睡得不好亦或是哭了很久，總之整個人沒精打采。

  高青竹望著還在游泳的許南星，決定還是先不打擾他的雅興，於是將那女人迎進涼亭後，高青竹拿出紙筆，詢問起來。

  「來委託的？聽過臨海車站？」

  那女人探索的目光環顧著四周，在視線轉了一圈之後，最終定格在高青竹身上，她開口了，卻語氣無力：「臨海車站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裡聽來的，我確實有委託想拜託你們，可我聽說……」

  「聽說什麼？」

  「聽說這裡只接受妖怪的委託。」

  正用筆記錄著對方話的高青竹忽的停下手上動作，抬眸看向那個一臉憔悴的女人：「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是妖怪？」

  她的眼睛朝向別處，點了點頭。

  這下高青竹徹底將筆朝桌上一丟，不打算再記錄下去：「臨海車站不接受人類委託，你請回吧。」

  「我有錢，支付得起報酬。」女人的語速變快，急迫起來。

  「再多也沒用，這是規矩。」

  「喲，來客人啦！」許南星的聲音突然傳來，他已經游好泳，換回了之前脫掉的衣服。

  還濕漉漉的黑髮垂在兩側，為他稜角分明的輪廓增添了幾分柔和，見有生意來，許南星瞬間來了興致，他示意高青竹往邊上坐坐，自己則擠在了她的旁邊。

  「她不是妖怪。」許南星剛一屁股坐下，高青竹就在他頭頂澆了盆冷水。

  沒等許南星作出回應，那女人便插上了嘴：「我姐姐失蹤了。」

  「失蹤就去找警察，我們這兒不給人辦事。」許南星在聽說她只是個普通人時，剛堆積起來的興致蕩然無存。

  「可我報過警了，警察說，我沒有姐姐，我是獨生子女……」

  隨著話音漸輕，她的眼神也黯淡下去。

  「警察真這麼說？」許南星看著她，又怕她精神不正常便多嘴問了一句，「那你現在腦子清醒嗎？」

  「不用懷疑我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你們會起疑，警察也會起疑。我很明確地告訴你們，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清醒。」她說這話時異常冷靜，那病態的臉龐也終於露出了一絲血色。

  女人對面的兩雙眼睛就這麼盯著她，而她那張臉上所表露出的堅定卻是少見的，許南星竟有些動搖。

  許南星：「行，那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不過聽完之後接不接這委託的決定權還是在我手上。」

  女人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於是在做了個深呼吸，理了理散亂的髮絲後，她開始敘述起來。

  她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姐姐變得少言寡語的呢？好像是從今年六月份開始，她變得比往常少語，甚至有時會無故失蹤。

  ……

  六月的天總是比往常潮濕，這個靠近南方的城市，在進入六月以後便步入了梅雨季節。

  天整日昏沉沉的，雲被壓到低處，將人碾得透不過氣。伴隨著下不停的淅瀝雨滴，忽而厚迭的烏雲飄過，帶來一場暴雨，將煩悶一併帶進人們心裡。

  謝曉依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此時正從一座高樓大廈走出來。

  雨未停，已連著下了好些天，她的心情也如這糟糕的天氣一般，煩躁的很。

  已經面試了好幾家公司的她，卻未能夠得到任何回應。

  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差，所以人家才會看不上吧？

  叮鈴鈴——

  一看手機，是姐姐謝佳晨打來的電話。

  「喂，姐姐，怎麼了？」

  「今天面試的怎麼樣啦？今天姐姐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好吃的！你在哪兒呢？姐姐來接你？」

  「不用了姐姐，今天感覺還不錯，我狀態也挺好的，應該沒什麼問題的！」謝曉依有些逞強，並找了個藉口，「就不用麻煩姐姐幫我做飯了，晚上我和大學同學約好了，就不回來吃了。」

  嘀一聲，沒給謝佳晨回話的時間，她便倉促將電話給掛斷了。

  謝曉依是個很要強的人，她不喜歡在家人面前將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現出來，所以往往都是一個人在承受。她姐姐將這些看在眼裡，卻顧及她的面子而從來不說。

  下午三點十五分，離晚飯還有好些時間，謝曉依撐著傘走在廣場上，靜靜地看著過路的行人。

  「怎麼站在廣場中央，不去避雨？」

  身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又覺得並不熟悉，想了想，謝曉依還是轉過頭看了看。

  他是——

  剛剛面試她的面試官之一！

  慌亂間，謝曉依向後退了一步，卻因為沒站穩而即將倒下，身後一隻有力的臂膀將其拖住，才沒有發生四腳朝天的尷尬場面。

  不過，二人眼下的這個姿勢，可並沒有比摔倒帶來的尷尬好多少。

  謝曉依的身體向後仰著，卻被那面試官摟在懷中，她的傘因為驚嚇早已被丟在地上，此時他們兩人只合撐著一把黑傘，身體貼的很近，謝曉依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中跳動的心臟。

  撲通撲通。

  跳的很快。

  看著眼前這個正抱著自己的男人，身材高挑，一身筆挺西裝，垂下的一雙鳳眼正凝視著懷中的女人，左眼角一顆淚痣輕綴，魅惑中又透著穩重，他的身上充滿矛盾，可這種矛盾又並不讓人覺得違和。

  「我記得你，你叫謝曉依。」男人先開了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對，對，對不起。」謝曉依結巴著，眼神四處躲閃，她忙掙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雨傘，拉開了一段男女之間應該有的安全距離。

  「不用道歉，我是看你要摔倒才扶你的，其實該道歉的應該是我。」他的嗓音帶著股低沉的磁性。

  「誒？」謝曉依不解。

  他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嚇到。」

  謝曉依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一直不敢看他，她低著頭，儘量迴避著他的視線，聽見他說話了，她才開口：「不不，是我反應太誇張了。」

  明知他是之前面試的主考官，在謝曉依心裡總是有些忐忑的。

  還記得之前他那一臉的嚴肅，再看現在帶著溫柔的語氣，謝曉依真不敢相信他們會是同一人。

  「我是成新集團的一個人事部小主管，我叫程鑫，請多關照。」他突然介紹起自己，可這種介紹方法總讓謝曉依覺得變扭，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等等，程鑫？成新？

  她終於意識到是哪裡不對勁了，先拋開他為什麼會突然自報家門，就光是名字和成新集團撞名才是最匪夷所思的。

  於是憋著那股子比天高的震驚，謝曉依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不會是……」

  「對，我是成新集團董事長的兒子，我父親就是用我名字的諧音命名了集團名稱，這也是集團員工人盡皆知的事情。」

  「那你剛剛那話……」謝曉依早已是目瞪口呆，可為了顯得自己矜持，語氣依舊是萬分小心。

  沒想到他還是回答得很爽快，「別誤會，我說請多關照是因為剛剛人事部就決定了錄用你，並不是我特意要求的。另外碰到你也是偶然，我見你不高興，就提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那謝謝主管！」謝曉依開心得像個孩子，「那我就先走了！主管再見！」

  程鑫為這突如其來的道別感到驚訝，難道她就不想再多問些什麼？

  比如，關於工作？亦或者，關於程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