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困

  「許南星？」高青竹試著叫了一聲，無人應答，得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向前跨出一步，近處霧氣頓時散開，眼前景象盡顯。

  此時高青竹正站在山間，遠方白色濃霧遊動，灰黑色的山體露出，有如丹青潑墨，行雲流水。

  確切點說，不是似丹青，而是眼前的景象的確如高青竹所見，水墨環繞，而她，正身處於一片水墨世界，甚至能聞到淡淡的墨水味。

  幾分鐘前，高青竹與許南星還在那家滿是鏡子的店鋪中，而那矮個子的中年男人被許南星認出是名為物象的妖怪後，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薄霧漸起，由淡至濃。

  再之後，便是眼前這副水墨之景了。

  高青竹還沒來得及弄清物象到底是什麼妖怪，轉眼就到了這裡，心中委實不爽。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周圍全是由水墨組成，高青竹不清楚白色的地方是否能踩，只好一路挑黑色的墨走。

  直到半小時以後，她才發現自己還是在原地打轉。

  嘖——

  高青竹不滿地嘖了下嘴，找了塊凸出的墨色石頭坐下，「什麼鬼地方，走半天走不出去。」

  「你當然走不出去了，這裡是鏡中界。」略帶沙啞的尖銳嗓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如水中波紋在這片水墨世界蕩漾開，「我不知道你一個普通人與那半妖是什麼關係，倘若你幫著他來抓我，那便是與我為敵，給你些時間思考，若是想丟下他逃跑，我隨時可以放你走。」

  想必這是那矮個子男人所言，高青竹從他的話中得知許南星是個半妖。

  怪不得他之前有提到他的妖力不穩定，也並未在高青竹面前使用過任何特殊的能力，想來是根本使不出來。

  不過那物象並不了解高青竹這人，也並不知她的恐懼被噬心所吃。作為顏控，高青竹怎可能丟下許南星獨自逃走，再說物象賣出的鏡子中擁有殘魂，不知會給人帶去多少禍患。

  靜靜地坐於墨石之上，高青竹沒有急著回答物象的話，半晌，她站起身，觀察起周圍。

  「許南星？」她又叫了一聲，依舊得不到回應。

  鏡中界如同死城，沒有半點聲音可言。

  ……

  唔——

  一聲悽厲的悶聲在這片白霧中傳開，血珠順著面部輪廓的線條流淌而下，滑過肩頸，順延手臂，最終從指縫間滴落至地面。

  許南星的身體半曲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被鏡子碎片割破的傷口遍布他的身體，忍著痛，將嘴角的血漬拭去，他從地面爬起，緊繃的神經時刻警惕著周圍。

  也不知高青竹怎麼樣了，她一個女人，不會也承受著這種痛苦吧？再怎麼說也是許南星將高青竹帶到這裡，若是她真的受了傷，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呼呼聲在耳邊迴蕩，一陣風將周圍的濃霧吹散，一個由黑色的鉛筆線條勾勒出的模糊人影出現，他走近許南星，徐徐開口：「跟你來的不過是個普通人類，你要是心甘情願成為我的鏡中亡魂，我可以放她走，可要是——」

  他故意停頓了幾秒，卻被許南星打斷。

  「那女人隨你怎麼處置，但我是絕不會做什麼鏡中亡魂。」

  「她不是你戀人？」黑影語氣中帶著驚訝，「連朋友都不是？」

  「我和人做朋友？你可太抬舉我了。」許南星的雙眼從未離開過身前的黑影，他故作鎮定，但聲音還是因身上的傷口而微微發顫。

  「我和他當然不算朋友，戀人嘛——」身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正是這個聲音，讓許南星難堪了不止一次，「自然也不是了。」

  黑影一見是高青竹，肉眼可見地抖動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料到她會來到此處，震驚異常。

  「你——」

  「你什麼你？」高青竹將他打斷，雙手懷抱胸前，扯了扯嘴角，有點嘲笑的意味，「你一個妖怪居然連個普通人都困不住，還對一個使不出妖力的半妖動手，太不要臉了吧？」

  「你，你，你們等著，若是一個小時以內出不了這鏡中界，就等著化為殘魂吧！」

  黑影被氣得渾身發抖，你了半天，最終拋下一句話後化為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青竹將視線下移，看見跪於地面又滿是傷口的許南星，眉頭微皺，卻沒急著去扶他。

  「你是怎麼過來的。」許南星背對著她，語氣中有一絲強撐，他不願讓別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水墨畫嘛，正常思維都是有墨的地方能走，但我這人就不喜歡走尋常路。」高青竹走近他，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呵，早看出你不正常了。」忍著痛，許南星倒還有力氣反駁。

  高青竹未流露出任何關心的神情，她只是帶著笑，語氣卻是冷的，「你傷的這麼重，還是先想想自己怎麼活命吧。」

  「一個小時足夠了……」

  「你說什麼？」許南星那一聲回的太輕，高青竹几乎沒有聽清。

  可就在她剛說完，眼前一陣白光閃現，刺的她睜不開眼。

  待再睜眼時，許南星的衣服雖還有被劃破的痕跡，但身上的血漬已然不見，見他重傷自愈，高青竹心裡稍稍放鬆了些，眉眼間卻流露出了些許疑惑。

  許南星起身，轉了轉手腕，順帶伸了個懶腰。

  他好像，完全恢復了。

  「喂，物象，你現在不放我們出去，待會兒可別後悔啊。」許南星對著空氣叫了幾句，臉上的表情比之前自信不少，看來是有把握能逃出這鏡中界。

  只是物象並沒理他，倒成了他自言自語。

  周圍很靜，只有許南星的聲音迴響著，「我專挑這個時間來找你，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嗎？如果我真的很弱，那我還會傻到來自投羅網？」

  物象沒有回答，但凝滯的空氣中透著一絲疑忌，他猶豫了。

  明知許南星是個半妖，可他體內終歸流淌著妖怪的血液，物象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