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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婚禮變喪禮(中)

2024-01-18 16:47:30 作者: 繁朵
  她的陪嫁侍女趕緊跑進寢殿,跟腳拿了個空盒子出來,臉色煞白道:「娘娘,那個香囊不見了!」

  這下還用說嗎?必是伺候何修儀的人里出了內奸,趁她們主僕前往徽儀宮時進寢殿拿走了香囊,又用了不知道什麼方法,混進了長興長公主的袖子裡!

  「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長公主殿下出事兒,也未必跟這個香囊有關係呢?」侍女見何修儀驚怖欲死的模樣,強自鎮定的安慰道,「娘娘不要急,事情的真相如何,現在也還沒有弄清楚,說不定跟咱們根本沒有關係呢?」

  不過侍女說是這麼說,心裡卻沒什麼底:那個香囊是她親手放進盒子,擱在寢殿的妝檯上的。內奸既然特意偷走了它,又弄到長興長公主的袖子裡頭去,難道只是為了弄個惡作劇不成?

  十有八.九,是想讓何修儀頂缸,至少也是拖何修儀下水了!

  事實也正如侍女所想的那樣,片刻後,帝後使人將何修儀召到了宣明宮,責問她香囊之事。

  何修儀又驚又怒又怕的說明了香囊的來歷,以及強調自己絕對沒有帶它去徽儀宮,更不清楚這個香囊為什麼會出現在長興長公主身上——之後姜才人等一干人自然也被帶到了宣明宮中對質。

  姜才人證實了何修儀的話,卻道:「妾身後來就告退離開了奇寶宮,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何修儀聽出她置身事外的意思,雖然知道姜才人眼下也幫不了她什麼,心裡到底一冷,下意識的看向上首的衛皇后——她知道長興長公主是蘇太后的親生女兒,蘇太后統共就一子一女兩個親生骨肉,自然是愛若珍寶。

  這回長興長公主出事,蘇太后哪能不恨上她?

  眼下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一直對她很是和藹的衛皇后了。

  衛皇后臉上看不出來什麼喜怒,只平靜道:「一塊做的其他幾個香囊呢?」

  姜才人三人忙將自己的香囊解了下來,放到宮人端上來的漆盤內。

  皇后道:「讓太醫瞧瞧,這幾個有沒有問題?」

  太醫仔細的檢查了,然後搖頭:「回陛下、娘娘,這三個香囊都沒有裝載過蛇蠍之物的痕跡。」

  何修儀聞言一驚,脫口道:「難道長公主殿下……?」

  「她袖子裡的香囊里被放了一條毒蛇。」衛皇后淡淡道,「蛇因她的體溫從冬眠中復甦,咬了她一口!」

  頓了頓,「可憐的妹妹,她已經沒了!」

  皇后說著可憐的話,神情中卻不見任何憐憫與哀傷,輕描淡寫道,「這件事情本宮會查清楚的,何修儀,雖然本宮也不願意相信你跟這件事情有關係,但規矩不可壞。你且跟他們走吧!」

  何修儀尚未回答,殿外忽然傳來一個充滿了怒氣與恨意的聲音:「慢著!」

  旋即蘇太后扶著芳余的手,大步走了進來,厲聲道,「哀家還沒問話,誰敢離開?!」

  衛皇后意思意思的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換了哀戚的語氣,說道:「母后現在的心情,媳婦能夠理解!畢竟太子前不久也遭了一回罪,虧得大睿列祖列宗庇佑,才叫太子僥倖生還!這會長興妹妹竟是直接去了!媳婦哪能不知道,母后這會必定是肝腸寸斷?」

  說到這裡一指何修儀,「但沁婉是母后親自選進宮來服侍陛下的人,她是什麼性情母后前兩日還講過,母后您是最清楚的!所以她怎麼會謀害長興妹妹呢?這肯定是有栽贓陷害,母后您縱然急著為長興妹妹報仇,卻也不能冤枉無辜呵!」

  何修儀聞言下意識的瞥了眼蘇太后,眼中驚恐分明。

  蘇太后怒極反笑:「哀家什麼都還沒有說,皇后就判定哀家是來針對何修儀的嗎?還是皇后迫不及待的希望哀家針對何修儀,好如了你的願?!」

  「母后這話是什麼意思?」衛皇后拿帕子半掩了嘴,語氣委屈,眼神卻凜冽若寒冰,「媳婦不過是怕母后正在氣頭上,萬一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事後懊悔莫及罷了!」

  蘇太后切齒道:「哀家現在就懊悔莫及!不該讓我兒長興來給你們行禮——否則哀家好好的女兒也不至於一進宣明宮就出了事!」

  衛皇后放下帕子,把手一攤,遺憾道:「母后這話說的,倒仿佛媳婦跟陛下故意謀害了長興妹妹似的了!這話也忒叫人心寒了,這回妹妹下降,媳婦忙前忙後這些時日,前不久還專門開了庫房給妹妹送了一批珍玩添妝,雖然知道妹妹不缺這些,好歹也是我們這做兄嫂的心意不是?媳婦為了妹妹下降這樣的操心,有道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母后不問青紅皂白就遷怒媳婦還有陛下,這可著實不符合您從前在先帝面前表現出來的嫡母風範啊!」

  她說到這兒端起茶水呷了口,悠閒道,「再說了,有道是人死不能復生!長興妹妹人都沒了,母后您就是把兇手千刀萬剮,又有什麼用呢是不是?所以啊,您還不如放寬了心,把事情交給媳婦來辦,您自己呢,回徽儀宮去歇著也好,緬懷長興妹妹也罷……總之還是想開點吧!否則今年宮裡已經相繼辦了幾場喪事,您年紀也大了,可別因為長興妹妹之逝也有個三長兩短什麼的,卻叫媳婦跟陛下可怎麼辦才好,是吧?」

  蘇太后氣怒到極點,卻反而冷靜了下來:「衛銀絢,你以為害了我兒長興,再栽贓給何修儀,就可以讓何文瓊心存忌憚,倒向你們衛家?!你這是做夢!」

  正惶恐匍匐在地的何修儀聽了這話,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攥緊了帕子!

  「媳婦原本是想給母后留臉的,畢竟好歹長興也是您的親生骨肉,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嫡公主!」衛皇后從蘇太后進來起,一直無動於衷的坐在上首,絲毫沒有起身見禮讓位的意思,此刻居高臨下,把何修儀的小動作看得分明,不禁換了個坐著的姿勢,冷笑出聲,「不想母后卻非要撕破臉!」

  皇后挑了挑眉,道,「那也別怪媳婦不給您面子了——您說媳婦害了長興妹妹,栽贓何修儀?這簡直就是荒唐!且不說媳婦素來喜愛何修儀,自她進宮至今,一直都是和顏悅色,從來沒有半點虧待,犯得著忽然把她往死里坑?!」

  「單說何修儀的祖父何尚書,如今掌著禁軍,媳婦還指望何尚書能夠附議媳婦的娘家,支持梁王登基呢!怎麼會動何修儀?!」

  「倒是母后的果斷委實讓人刮目相看——長興袖子裡的香囊固然盛了蛇,但她在徽儀宮裡盤桓那麼久,徽儀宮又不是沒燒地龍,怎麼那時候她就好端端的,一到宣明宮就出事了呢?!這根本就是母后為了污衊媳婦還有陛下,為了栽贓何修儀,存心設計吧?!」

  皇后說著輕輕鼓掌,「捨棄親生女兒給親生兒子鋪路!母后這份狠決,媳婦真是自愧不如!」

  蘇太后跟衛皇后這回是徹底撕破臉,連場面都不顧了——你來我往越吵越不像樣子,一直做壁花的端化帝都覺得有點聽不下去,然而皇帝幾次打岔或者試圖調停都被無視,最後索性起身,拂袖而去!

  皇帝可以甩手走人,其他人卻沒這膽子,只好心驚膽戰的繼續聽這兩位越罵越激烈,連許多屬於不可外傳的宮廷秘聞都嚷了出來!

  正在所有人都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滅口的光景,太皇太后終於被驚動,親自前來阻止這場鬧劇了!

  只是太皇太后的到來,雖然讓太后與皇后停止了爭執,但長興長公主之死,卻肯定要有個結果的。

  不僅僅蘇太后絕對不會放過謀害了她女兒的人,宮外的何府還在興興頭頭的擺喜酒,結果新婦還沒進門就死了,何家也好何謙也罷,哪能不要個說法?

  太皇太后只得強打精神,親自詢問事情經過——但這件事情一時半會還真是說不清楚:徽儀宮那邊並沒有發現過香囊,畢竟蘇太后不是好糊弄的,如果早點就察覺到不對,她又怎麼可能任憑女兒遇害呢;宣明宮這邊,衛皇后也堅持什麼都不知道,反正長興長公主進殿行禮之後,帝後才叫了起,她就忽然倒下去了!

  至於香囊的主人何修儀,以及做香囊的姜才人,說來說去也就那麼幾句話,委實問不出來更多的了。

  太皇太后對於事情的真相心知肚明,必定是衛皇后為太子報仇,也是阻止何家倒向蘇家,所以要謀害長興長公主。

  至於衛皇后下手的方式,在太皇太后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會對朝堂,或者說,對大位之爭產生的影響!

  所以最後太皇太后說道:「哀家老了,上了年紀,精神難免不濟!這起事情,哀家一時間也沒個頭緒……這樣吧,長興原本今日該成為何家婦的,結果現在人卻沒了。咱們雖然是皇家,也要給何家個解釋!就讓何文瓊來徹查此事,也是給他個為兒媳婦報仇的機會!」

  蘇太后與衛皇后聞言,各自沉吟片刻,異口同聲道:「謹遵懿旨!」

  而這時候的燕侯府,趁著帝都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長興長公主之逝上時,駛出一駕青簾小車,悄然消失在風雪之中!

  「但望義姐此行一切順利吧!」為防引人注意,宋宜笑沒敢出去送行,估計著裴幼蕊差不多已經離開燕侯府了,她才嘆了口氣,對鈴鐺道,「也不知道範忠收到那封信時會不會起疑心?」

  「一個莊頭罷了!」鈴鐺安慰道,「何況翠縹早先就是在侯爺跟前伺候的,自許人以來您也沒少給她臉面。如今恰好臨近年底,您懷著身子操心不過來,所以喚了翠縹過來給您搭把手,正是合情合理,那范忠做什麼要懷疑?」

  由於晉國大長公主那邊要求將裴幼蕊送去占春館的態度很堅決,甚至幾番催促,簡虛白夫婦無奈,只能從命——索性宋宜笑情急之下想到一個比較安全的法子,就是寫信把嫁在城外莊子上的翠縹喊過來,而且在信中強調歲末天寒,天雪路滑,讓她乘車過來。

  翠縹是銘仁宮的宮女出身,伺候過簡虛白,所以在燕侯府的丫鬟里是最有資歷的,嫁的范忠大小也是個莊頭。她出門要弄駕馬車坐自然沒有問題,而且也在情理之中,並不至於引人懷疑。

  如此她到了之後,宋宜笑再找個藉口留她在府里住些日子,卻讓裴幼蕊假扮翠縹,乘車出城。

  到了城外僻靜處,事情也就簡單了。

  不過茲事體大,即使裴幼蕊已經出府了,宋宜笑終歸有點不放心。

  此刻聽了鈴鐺的勸解,才略略舒了口氣,嘆道:「你說的是——這回委屈翠縹了,她在府里這幾日,飲食起居都給她好點,別叫她嚇著了!」

  裴幼蕊的事情當然是不會跟翠縹講的,莫名其妙被喊來燕侯府,又莫名其妙被軟禁,想來翠縹此刻必定是十分惴惴的。

  宋宜笑自然要叮囑底下人殷勤些,莫叫翠縹嚇出什麼事情來。

  鈴鐺溫馴的應了,復蹙眉:「長興長公主殿下竟然沒了……奶奶,您說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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