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真陽大長公主
2024-01-18 16:47:30 作者: 繁朵
「雪沛現在還在詔獄。」簡虛白抬頭看到她,也不意外,微微頷首致意後,說道,「陛下這會有點事情,這兩日應該沒空找他問話。我回來前去了趟詔獄那邊,托裡頭的人照顧著些,那邊應允說會給他行最大的方便。」
袁雪萼聞言暗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現在已經要入冬了,詔獄裡本來就冷,我哥哥的腿是最受不得涼的,哪怕裡頭的人不為難他,他又哪裡能在詔獄久住呢?卻不知道我哥哥到底犯了什麼事?竟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她心裡對端化帝很有點不滿,袁雪沛好歹是從龍功臣,即使有過,按說端化帝也該手下留情的!
卻聽簡虛白嘆道:「他的事情大部分同梁王有關係,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梁王說不得過兩天就要被放出來,那麼他自然也不會受到重罰!」
聞聽此言,袁雪萼驚喜難言且不說,宋宜笑也驚道:「你之前不是說,陛下不打算相信梁王嗎?!」
昨天袁雪沛過來時,同宋宜笑說梁王有八成把握過關——但後來簡虛白回來講了他出宮前被端化帝召去問計的事情:端化帝都已經選擇相信顧韶了,怎麼聽簡虛白現在的語氣,事情又有變化?
算算時間,這也才過去一晚上而已。
衛皇后禁足,蘇太后不便在此時說什麼做什麼,剩下來的太皇太后最近才跟端化帝撕破臉——還有誰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說服端化帝?
而且這人在這種時候為梁王說話,就不怕招了端化帝猜疑嗎?
「進去說吧!」簡虛白看了看袁雪萼,見她沒有迴避的意思,心想現在袁雪沛身陷囹圄,袁雪萼雖然沒什麼城府,這眼節骨上總不至於失了分寸存不住話,所以也沒出言趕她,只當先進了屋,待宋宜笑與袁雪萼也跟進來落了座,揮退下人之後,方道,「方才衡山王舅攜冠雲進宮,為岳母鳴冤,陛下所以先讓我迴避,獨自安撫衡山王舅父子。」
頓了頓,「結果我在偏殿等了小半日,待王舅父子告退後,再去陛下跟前時,恰好聽到陛下使人去詔獄審問宋盧氏,想知道崔太后與小崔氏之死,是否真有什麼內情。」
宋宜笑臉色微變:「你是說,衡山王爺給梁王殿下說了話?」
之前她懷疑梁王所謂的過關,會拖自己跟衛皇后下水,指的就是崔見憐之事——畢竟梁王於端化帝無功無恩,唯一可以打動端化帝的地方,也就是兩人乃是同母所出了。
而宋盧氏之前說的,崔太后姑侄之死都有內情,顯然是梁王算計之內的伏筆。
崔太后之死,宋宜笑雖然未曾參與,卻聽丈夫私下講過,曉得這位太后實質上是死於顯嘉帝的算計。
這個真相顯然不符合梁王的目的。
那麼他只能在崔見憐之死上做手腳了,畢竟崔見憐之死,雖然有她自己的責任在裡面,但宋宜笑跟衛皇后也是大大的有份的。
只是宋宜笑覺得想不通的是,「衡山王爺不是從來不管閒事的嗎?怎麼這回忽然趟混水了?」
要說衡山王私下裡同梁王有什麼瓜葛——這實在不太可能,衡山王府這種老牌宗室,當初顯嘉朝爭儲時,代國大長公主那麼張揚的人,都沒能把他們拉攏過去呢,梁王哪來這個本事?
何況衡山王府已經是世襲罔替這個層次的貴胄了,即使擁立梁王成功,亦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反倒讓自己陷入功高蓋主的處境。
「衡山王舅自然不是多管閒事的人,我想也許王舅的無心之語,叫陛下想到了什麼吧?」簡虛白趁袁雪萼不注意,給妻子使了個眼色,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總之雪沛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們且不要擔心!」
宋宜笑明白丈夫的意思,是有話不好當著袁雪萼的面說,會意之下,也順著丈夫的話頭,寬慰起袁雪萼來。
夫妻兩個好生安撫了一陣袁雪萼,看天色不早了,才送她回去。
宋宜笑登車的時候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陸三哥呢?」
陸冠倫既是袁雪萼的丈夫,又是袁家兄妹的嫡親表兄弟,袁雪沛下了詔獄,按說他怎麼也不可能不管不問,怎麼會讓懷孕的妻子單獨出來奔走呢?
「他前兩日染了風寒,頗有些嚴重。」袁雪萼嘆了口氣,「這兩日都在臥榻休養,今兒得知事情,本要掙紮起身的,被我勸住了——我現在雖然行動有些沉重,但使人扶著攙著倒也無妨!他才有好轉跡象,可禁不起折騰!」
宋宜笑這才恍然,關心的問了幾句陸冠倫的身體,使人去庫房取了些藥材讓她帶回去,這才陪她上了車。
將袁雪萼一路送回昭德伯府,又看著她喝下一碗安胎藥,宋宜笑方告辭回自己家。
她回到燕國公府時,梳洗好的簡虛白已經在內室等著她了。
「陛下為何忽然轉了態度?」宋宜笑進門後立刻揮退左右,小聲問,「可是與衡山王府現在的世子有關係?」
她思來想去,衡山王府能同梁王沾邊的事情,也就是立陸冠群為世子這一件了——陸冠群本來一直不在世子候選人里的,是因為韋夢盈遇刺身故後,梁王在端化帝面前提到,陸冠群與他們的嫡親表兄弟關係,端化帝這才暗示了衡山王,立了陸冠群。
否則以衡山王這兩年對幼子陸冠雲的寵愛來看,說不準他就要依了韋夢盈生前之願,立陸冠雲呢?
「我方才那麼說不過是為了搪塞雪沛的妹妹。」簡虛白卻搖頭,道,「其實陛下為什麼轉了主意的緣故,我出宮前已經打聽到了,同衡山王舅父子原沒有關係——他們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
他神情陰沉下來,說道,「是因為真陽大長公主殿下進宮面聖的緣故!」
真陽大長公主是梁王妃司空衣菡的嫡親祖母,端化帝的姑祖母——當年正是這位大長公主憂心司空家後輩子孫中沒有出色子弟,為了延續司空家的富貴,特特進宮,向太皇太后請求,讓嫡孫女司空衣蘿與梁王結為夫妻,好借到皇家之勢。
除了這件事外,這些年來真陽大長公主一直非常低調。
低調到除了必須出席的宴席外,她根本不露面,也不跟身份、年歲相近的貴婦來往。
所以帝都上下基本都把這位大長公主給忘記了。
宋宜笑也不例外——此刻聽說她進了宮,愣了會,才問:「她進宮……她進宮竟能叫陛下改了主意?」
記得司空衣蘿去世時,晉國大長公主跟她說到這件事情,也只意思意思的道了句「可惜」,顯然同真陽大長公主之間的親情不是很深厚。晉國大長公主只是真陽大長公主的侄女,端化帝同真陽大長公主可是又隔了一輩的。
端化帝會這麼給真陽大長公主面子嗎?
「真陽大長公主跟陛下提到了崔太后之死。」簡虛白說到這裡看了眼妻子,「你還記得當年梁王妃懷孕期間,曾被身邊人使暗手的事情吧?當時,還是你提醒了司空家,梁王世子才保了下來。」
宋宜笑沉吟道:「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同崔太后之死有什麼關係?」
「梁王妃本來跟娘家關係很壞,因為這件事情才和好的。」簡虛白道,「司空家出手助她安胎後,自然也要追查是誰在害她。後來他們跟你說,是因為崔太后被禁足後,有宮人因瑣事怨恨梁王妃,私下所為——其實只是搪塞之詞——實際上這件事情非常複雜:梁王妃當時是有太醫時常過府診斷的,怎麼會那麼長時間被下了藥而不自知呢?司空家查出來,那是因為她中的毒非常高明和隱蔽,以至於連太醫都被蒙蔽過去了!」
「而這樣的藥,自然不可能是區區宮人能夠弄到的?」宋宜笑沉吟道,「司空家可查出真兇?」
簡虛白搖頭道:「沒有!因為他們查到後來,竟查到崔太后頭上去了,之後就再也查不出端倪,想著幕後之人手段了得,私下同崔太后稟告後,崔太后也束手無策,又由於當時的局勢,崔太后不想節外生枝,叮囑他們保密,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現在梁王世子都落地了,時隔數年,真陽大長公主再提這事,當然不是為了替孫女討個公道。
卻是借這件事情提出對崔太后之死的懷疑:「崔太后素來身體好,即使偶有小恙,身在深宮,召太醫是非常方便的,怎麼會一晚上過去,說沒就沒了?當初既然有人可以悄悄謀害本宮的孫女,焉知太后之逝,是否也有什麼內情?」
至於說她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現在才說,真陽大長公主也有理由,「當初崔太后做主將此事按下,我們司空家雖然心疼孩子,到底也不忍拂了太后之意!這兩年梁王一直好端端的也還罷了,如今梁王忽然被下了獄,雖然陛下寬仁,許其妻子仍居王府。可陛下請想:本宮那孫女兒是在莊子上長大的,何曾學過大戶人家的手段?」
「梁王世子年紀既小,身體也不好,又肯定得占去本宮那孫女的許多時間與精力!」
「萬一當年害本宮孫女的人,捲土重來,現在沒有梁王在府里主持,卻叫他們母子怎麼辦?!」
「為了他們母子的性命計,本宮也只能違背崔太后生前之命,來求陛下開恩了!」
梁王妃當年為什麼會被下藥,端化帝再清楚沒有。
現在真陽大長公主打著關心孫女跟孫女之子的旗號重提此事,端化帝難免懷疑,這是真陽大長公主知道內情,拿聖譽以及崔太后的身後名來跟自己講條件了。
司空家在開國時雖然顯赫一時,但眼下也已衰落。
皇帝並不畏懼真陽大長公主,然而肅襄二王未除,端化帝到底有些顧忌,猶豫之下,最終還是決定,依照真陽大長公主之意,徹查崔太后姑侄的死因!
簡虛白夫婦之前並不知道梁王妃被下藥的真相,但此刻觀端化帝的態度轉變,也不禁起了疑心:「嫡親兒媳婦懷著身孕卻被人暗中謀害,崔太后查不出真兇來也還罷了,居然還要司空家息事寧人?這可是奇怪了!」
「所以我懷疑,崔太后可能知道誰才是真兇,而且這個真兇,是她要維護的。故此找藉口壓下了司空家的追究。」簡虛白皺眉道,「故陛下這會聽了真陽大長公主的話,方改了主意。」
夫婦兩個對望一眼,心中均懷疑謀害梁王妃的沒準就是端化帝——畢竟當初能讓崔太后庇護、現在能讓端化帝妥協,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人罷了。
「接下來我會盯緊了這件事情的。」簡虛白委婉的安慰妻子,「顧相這兩天也在私下跟衛溪等人商議,要如何助皇后脫困。」